23 9月, 2012

適應期


開學以前,我一個人在泛黃夜燈下,伴著一種只存在洗澡之後的穩定氣息,思考「階段」的意義。

舉一個例子,比如歌單,他們遞迭彼此,接力延續形成傳統:那些是國小,是盜版CDTAPE交替的年代,五音令人聾,但從沒記得什麼明星;那些是國中,是自己會找出鋼琴譜,將一個個音符串聯起來,左右手努力協調著,仍不齊、不順、不甚合理,但反正也吟哼成調(過久一點,比如現在常常會恍然大悟自的己品味傾向從何而來);那些是高中以後的,所有的當時,年代有點美好,生活有點平庸,歌曲有點單調,通常是抒發、紓解、抒情,迷糊致於朦朧,奇思幻想,不著邊際,因為未來還很遠。

然後就突然跑到一個階段,一個無法再忽略的階段,總是不停抉擇。撞上未來,就像要出山洞之前,前方強光照來,瞳孔頓失依恃,畏光到眼盲,深呼吸。 

開學一周內,每一天行程作結時,每一堂課打鐘放人以後,我都覺得應該要停止了。STOP。根本是無止境的拼命,纏著自己,盲目地捲向下一場扭曲的戰場。 

有意識到,自己慌亂。有意識到,自己失序。有意識到,自己懵懂。所以,此時此刻,暫時能告訴失措的自己只是:慌亂就要列表,逐一檢驗,嘗試,確定以後會比較踏實;失序就要減速,安靜,把方向抓準,再緩慢追上;懵懂就要虛心,認真,驅逐偏見,讓意義重構體系。

我很想念每一個度過某一個階段的我。 

而未來的我會說:「把握這個階段。」我要這樣相信。

03 9月, 2012

在那之後的事情


確實,糟透了!毫無防備的一擊,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疲憊、無奈、氣憤如土石流般,夾帶著混沌之生計,滾呀,軋進這半年。從前的砂石,如今泥濘一片。 

說是金牛好運年。弄了半天,直是盪到谷底,還會墜落嗎? 

「輕重緩急不再重要。」墜落的時候,揭示重力加速度的寓意。 

帶著這樣的覺悟:東西壞掉了,我們就要修復他? 

我回來了。開始,像是一團亂糟糟的線圈,彼此糾纏混亂,我無法透視,無力感襲上全身。無法逃避。只是在無法開源的此刻,先使所有事情歸位,再行歸類:那些徹底令人喪氣的,不可逆的,全然屬於過去的,無法使之延續的,只得大刀闊斧地扔掉他們;另一種,則總是在馭繁為簡的過程中被翻找出來,是那些已然蒙上灰塵的有用資源,疇昔他們無用或者被忽視,今天我們挽起袖子,努力擦拭,為他們上漆、拋光,試著置上(回)軌道

──是的,每分每秒,屏息以待。一旁的我,預期總是失敗,但還好的結果:就是有些接縫漏了風,晃晃蕩蕩,吱吱軋軋,但,也是直挺挺朝向前方。

「那就先這樣。」退場無須也無法聲張,然而,究竟退場還在乎著什麼……。


是這樣青黃不接的人心惶惶的氛圍醞釀著一個盛夏的滯悶。 

週一至週五是按部就班,撕著日曆、擺出敲鐘作息的姿態,讓日子押著生活前行,於是歲月表面上仍能悠悠前行。我們一行人計畫又計畫地行事,要努力明白並了結過去種種不濟事,積累至這半年的荒腔走板:那些把我們的人生做了一次又一次笑話般地玩弄;當時被誆、被摳、被嗆、被羞辱、被剝削的不知所以然,或知其然仍不得反擊,或者意欲反擊卻氣力不足、武器不夠。在每一個關起大門,只有電扇還不停打轉的周末午後,我們得以歇息,可以好好地說出一段話,分享一些心裡事。

於是,經過一個月的時間,終於沉澱出線圈中的混沌,輕重析出,黑白現形,看出一些門道,原來是怎樣,原來是那樣。 

事情還沒完。

無防備地觸感到時間的過去。心靈重量往某一端急速傾斜,險險不可勝受。人生天真,然後失去了許多。──賴香吟《其後》p.178 


退場是一齣歹戲,拖棚是為了預支下一個階段的不確定感。總在舉棋不定間定奪,什麼是進?什麼是退?潮起潮落是循環還是一種因果?突然之間,現實的考題再度使眼前的狀況陷入泥淖,煩悶,迂迴,走停。有一搭沒一搭。每一個午後雷陣雨,時間凝結成鬱悶氛圍,適合陷入沉思,導向沒有結果的辯證。 

很快的,午餐,晚餐,洗澡,就寢,早餐,午餐,晚餐,洗澡,……。兩個月的休養生息,行程大抵如此,也沒其他了。 

過去不察的壁面彷彿一道道人生鏡面,映照出十載間塗鴉,灰濛濛,暗淡而無光輝。油漆桶成為這一場接力賽中的具體象徵,他們耗時,也耗費精力。我們一開始帶著修復者的面孔投入,愈久,愈發現,正名身分其實是補償者,補償過去替我們遮風避雨的的屋宇、四壁。藉由如此浩大工程,得以仔細檢視出生活中的風口、漏洞,透露出我們的盲目造就一切。這一刻體悟。原來,是盲目。 

察覺到的是,已經長時間的後段故事了,我們窩居那個無陽的後室,而不採前室之光耀;因為懶惰而閒置。

我們由內而外,由上而下,逐出那些漫漶塵埃,我們的愚鈍。 

在最後一面牆徹底粉刷前,卸掉高柱牆上的掛鐘,無意間放至後室(從前教室,現階段已移作倉庫使用),原先還在運行之鐘,嘎然停止,不動就是不動。奇怪的是,復返回前室之高牆,指針滴答滴答再度行走。如此驚怖之啟示,搭載回流之學生員額,是不是,暗示著某種定見與提醒? 

我們討論一番,毫無結論,但接受這樣的玄之又玄的兆徵。 

陽光灑進前方的教室,我們隨之作息勻稱,氣息穩當。 

轉了一個彎,風景更上層樓。此一階段,替自己找到了進可攻退可守的基地。這才是人生:沒有退場;或者,就是一齣戲的謝幕,就是暫停;一旦理好妝容,故事備妥,就要再度上演,至死方休。

如此,心中篤定,這回很明確,軌道、距離、引力計算無誤,小行星繼續持之以恆地環繞運行。

23 7月, 2012

已經沒有什麼了



在數不清悶過頭的一個午後,暴雨,落下。恰巧返家途中,走出車廂,來到大廳,竟然噴進一絲絲的雨。 

高鐵刷、刷過去,北南往返結束,時間與空間完成轉移,這樣一趟等量交換,無盡疲憊。

疲憊感提醒我開始想著整個學期我到底在做些什麼。

過去燃燒,可以散發,遂火力全開,卻,一夕之間,缺乏原因(抑或是找不到原因!),開始失控,如此,不得其法,愈加催施。最後,才發現,忙了生活,瞎了自己。什麼都沒有了。空了的時候,讓恐懼填滿。於是,我學會看似勇敢。至少,七情收放自如;反正,所謂歡愉,所謂謙讓,所謂體諒,可以冠蓋在堅強之上,這是勇敢之必要。至少,撐著,就,活著;讓恐懼成了昨日暗夜裡的輾轉,直至白晝裡眾人綽約的聲影得以模糊、掩埋住,失焦的恐懼,無以名狀:看不清也就講不清,講不清也就記不得,無從感受,儼然不在。

我檢視這個學期,日以繼夜,讓時間帶著歲月前進,恍悠悠地,其實好空虛!這。彷彿巨大悖逆,我每日打鐘,依著巢狀行事曆的先後「解決」,每一條「劃掉」之線條,這樣篤定,按表操課,笑過、苦過、煩心過,怎會不算「踏實」?然而,事後回想,我是「漂浮」在那些時候,所謂親炙過的感受僅只凝結在那些時刻,之後,我未曾回頭,未曾佇足,未曾稍待片刻,急忙、匆促,完成了一個個在現場的不在場證明。

無法享受,無法付出,無法確認,無法安心,無法明白,無法提問,無法決定,無法預測,無法約定,無法真摯,無法複雜……,無法不無法。無法。

我想起,這一個已然做結的學期之間,常常,喜歡在最深的夜裡進淋浴間,喜歡在開始翻白的凌晨時分入眠:喜歡在很深很沉很安靜之中,讓寂寞伴數著心跳,闔眼。

白天這樣心煩。夜裡這樣救贖。

午後暴雨,狂亂地打醒你,那些噴進的雨絲彷彿是大廳流下的幾滴不爭氣的眼淚,而那個大廳的屋頂撐著你的世界,世界之外,烏雲密布。 

所以,你這時要說,你以為你可以讓時間游移著成長的尺標,從開始就沒有勝算。恍然大悟地明白一個道理:那些暑氣蒸騰,臭烘烘的泥氣積累,彷彿罪愆,讓傾盆大雨澆潤得好失望,很用力那種。它們,是,儘管聲淚俱下,卻下不出像樣的結論,所以,不會有雨過天青的可能。

「問題出在哪裡?」遲疑的聲調透漏叩問者的不確定,是否連問問題的勇氣都沒有?他的面孔透著光,在漠楞楞的巨大窟窿中。答題者望進其中,尋找。 

想起那些時候,不顧一切近似有些貿然前往,走了進去。

當時,鐘面顯示,解惑的時刻,迷惑的時刻,困惑的時刻,攜手建造一座迷宮,留一個活口而已。

行走有時,瞥見,命運之袍輕觸眼際。詫異而驚恐萬分。

行走亦有時,溫柔聲音穿過上空,「尚在解題,莫忘。」提醒心音繼續篤篤鼓動。

隔日中午晏起,憶起一整個午後的內在戲碼,豔陽曝曬下,已經沒有什麼了。

17 7月, 2012

溫柔然後不要放棄



「很忙的時候,為了更多的寬容,人會變傻。」比如母親。 

屬於夏季的蟬聲,如浪潮般推我入門。那是,我以為這個家就快倒了。 

六月最後一日,層層疊疊的長桌、椅凳,堵在騎樓,它們被從個自樓層扛下,彷彿墜落,好深。一樓的吊扇大力運轉,我仍然汗流浹背,吸進一大口五十嵐,坐在終於空盪的辦公室,看著亦伴著一個偌大家業尤盛轉衰,所有空間化零為整,收納成一間小教室,才驚覺,萬事轉頭皆空,好深。 

20歲的暑假,盡可能忘卻所有可能的計畫。為了這一場休息,與修行。 

習慣以後,知足以後,漸漸地,依然可以優雅。 

依然不習慣早睡,但每日仍得早起帶國小生完成暑假作業、複習國語與數學,我不習慣吆喝,僅淡淡地威嚇他們,無盡罰寫是目前最殘忍的處置,伴著我嚴肅的調性,其實非常有效。連午飯後,他們逕自跑到仍捧住飯碗覓食的我面前,請示「是否完成上午的罰寫?」一旁的母親,驚呼:「他們會怕你。」 

事實上,我對誰都一樣,長輩、平輩、晚輩,給我尊重與空間,我就給予尊重與空間。我很堅持底線,踏了,無論是誰,都得付出代價。這是原則,這樣我們最相安無事並且簡單地相處。 

有一晚,媽忙著晾衣服,我和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她提到,與父親倚在床邊看政論節目時,清楚記得「上台靠機會,下台靠智慧」,她反覆仔細地思量這句話。她說,她也在想怎樣優雅退場。 

由盛轉衰;退場。真的,怎麼那麼蒼涼,這麼疲憊。 

他們空手起家,累壞了。尤其是媽,榨著自己的生命,維繫住這樣偌大家業,贏得尊嚴與價值。 

所以,我不是「只能」返家;而是,這樣,退場時,才不寂寞,讓我陪著他們吧!

28 6月, 2012

失語症


1.
雜事紛沓,沒有可以執著的大事,步調變得碎亂而冗長,其實轉瞬一瞥,稍微記得的影子,揮過去的是未曾間斷的時間神的袍。 

好長一段日子,總是,穿上軍服,戴上頭盔,用力憋住因為緊張而喘出的氣息,抿著嘴就要跑進不可測知的戰場,愈到後面,當初的橫衝直撞變成東閃西躲,當初的執著無畏變成小心翼翼,當初的無所謂所以遍體鱗傷,到後來懂得人情分際,開始如沙漏般點滴度量相彼此間的利害。

戰場時分,好比是讓自己的觸角盡情延展。有時順利形成一道流線,通常當時,感受青春的狂放能量,無法遮掩的是昂揚的情致,站在浪頭上,享受自身反射的刺眼光芒,以為自己終於成為一個領域的國王。有時卻是怎樣也沒有餘地,我試圖竄逃,卻悶悶地打上死結,無論捶胸頓足或者黯然頹喪,難堪或者不甘,都只能離席;那時才懂,世界之大,卻沒有一處需要自己的角落。 

因著這樣的起伏,久了。好想,就此遠離,我那長久以來深深的疲憊感。


2.
最近,很是害怕,看著周遭許多假「轉型」之名,逕行大清空、大崩壞、大撕裂、大放棄、大遺忘、大無奈,每一個躲在背後的堂而皇之的藉口,都如同下陷之地層上的碎石,墜入不久,就發出空洞的輕響,我們因此也隨著流沙收入其中,然後消失。 

有過渴望,在某種情境下對之後許諾,可以猖狂,然後改變,自此步上夢想路途。然而,事實上,卻是,因為對未來迷惘,返照這些日子,即顯得失重而患得患失。於是,沒有那麼肯定,只有囫圇不清地過活;踏實如我,曚著眼在走路,直到有一天,他們某一個站牌與我巧遇,禮貌性地問我我的下一站,我才發現,怎麼,現在就患了失語症。 

那是,我羞愧地,低下頭,冷漠地拒絕陳述。 

怎麼,現在就患了失語症?


15 6月, 2012

永不止歇



我羞愧地坦承,我放棄了。

他告訴我,你有理由,你累了。

他怎麼會知道我的寂寥,我的疲憊,以及無盡的無奈呢。 

對於那些過去堅持的目標,也有點卡在軌道上了,看著前方,我只想轉身就走。 

大家都有夢,很遠的那種。我卻近到連明天都無法期許。 

一個人的淋浴間,我不要在洗澡的時候,任水流過蹲低的背脊。 

睡前拿出便條紙,記下明天事件的先後次序。每天都害怕失控。

在微亮的天光中,我抱著棉被入睡。 

我的身體好沉,生命卻是那麼輕,沒有質量那樣。

我一點都不辛苦。

只求安穩一覺。

03 6月, 2012

新住民藝文秀 外配唱中文歌


【記者陳冠達、賴士杰台北報導】外籍媽媽唱出「月亮代表我的心」,雖然中文咬字不清,但感情真摯。新住民人數最多的新北市,3日在忠義國小舉辦「新住民藝文Show」,吸引超過10多個國家的新住民共襄盛舉。 

今年新增國語及閩南語歌唱比賽,除了大秀歌藝,新住民姊妹也一同組隊參加才藝表演競賽,穿上修女服,大跳《修女也瘋狂》的精彩橋段。 

還有一組穿上傳統長紗,上面刺繡典雅花朵,手持斗笠成雙成對地旋轉,詮釋道地的越南風情。也有表演者展現熱情,扮成頭戴羽毛的巴西女郎或是肚皮舞孃,賣力地扭腰擺臀,甩著服飾上的金色亮片。 

夢想情人組成員羅敏瑜說:「因為音樂比較熱情啊,搖起來較有動力,我們不是舞者,我們是學生,連搖都不會搖阿。謝謝台灣政府,給我們新住民非常好的福利。」 

台下有人跟著哼唱,或是拿出相機捕捉精采畫面!也有小觀眾隨著台上的表演搖擺,跟著體驗新住民文化。 

評審、政大越南語言與文化講師陳凰鳳說:「我覺得透過這樣的活動讓它們可以展現自己,她們帶了不同的文化到了台灣,讓台灣這邊的民眾可以認識我們新移民的朋友,我覺得是一個很有意義的活動。」 

新北市教育局新住民輔導科科長夏治強也表示,透過每年舉辦這樣的活動,提供給新住民一個平台表現,除了讓新住民彼此交流外,也能讓台灣人看到他們美麗、努力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