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5月, 2014

過去之後的五月生日


Keane - Somewhere Only We Know (Acoustic from Best of Keane)


過去
和未來
現在我們將它關在門外
滿天稀薄的浮雲過濾盛夏成一張涼蓆
如山谷當中的溪在叢生的水薑邊緣
遶行,如一一辨認過的花
從小時候到現在,如正午
靜擁濃蔭的寺廟廊廡
正對你點好插上的一支香 
──楊牧〈抒情詩〉(1993/7)
在入夏時候過生日,與此同時,亦在縱橫交替的人生階段履帶上,隨著千頭萬緒起伏跌宕。大四下,更加綿密而猖獗地開放每種情節,好壞不一的,讓人一邊心碎心煩也失落失望,一邊是在小小的世界裡點燃燭光,在晦暗的向晚雨夜中微顫並安靜地燻出一縷白煙,裊裊升入蒼茫而不可再見。

這些偶而沁涼,不時焦灼的感受多是模糊難辨的。儘管如此,它們在沉靜的午夜或陰抑的白光中踟躕地傷人,一而再地席捲,過境處狼藉一片。當然我也曾在收拾的時候,力圖振作便恍恍想到,如果都來不及復原便抽空了,空了便不在了的那天,「但還好,還沒。」

細雨綿綿的日子裡,跟著姐晃蕩在華山園區,戴起耳機聆聽夏日雨聲螢光星子,踏起步伐有點紊亂。人行道上搭起帳篷,卡式瓦斯爐上嗶啵作響,拒馬重重的巷衢街口;黃牛肉麵蒸騰霧氣,錯置在兩部遙遠的黑白電影,整個人隨後癱在小小的廳院裡,啜飲五十嵐綠茶時,好疲憊地笑著那些時代裡的台詞,或是那個甜到發慌的蜂蜜冰淇淋鬆餅,一邊配上果糖伯爵奶茶,水蕩蕩一身轉進青島排骨便當,新聞播報駭人命案,我們話語嗡嗡地像是低迴不已的夢囈折射。

甜膩地令人好像握不住自己,還好一直有人牽著。

在山下等車,微微發暈,我一直吞嚥口水以滋潤發炎的喉嚨,洗澡時眼前霎然發黑,我閉起眼睛,一次又一次,跟著數拍子深呼吸,水一直流,淌在我周身,漉漉的我想起那個破碎我心臟的夢,想起海天交接的藍色際線,像壁報那樣日久而跑出漸層,擴散擴散,終不及駁落。我知悉用色用料用典,及其族繁不及備載的出錯與力有未逮,在泛起乾枯的潮濕甚至遁入更不牢靠而又莫之能敵的記憶中,怔忡不已。這樣持續在微恙的日子裡想念晴雨交織的過去。

「我帶著刺,其實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子,像一隻蜜蜂,築建蜂巢而能遠離危機四伏的自然荒野,時刻小心翼翼又有勇無謀,練習著防備與求生,等待被激怒那樣準備著,隨時都要趕赴著季節的收穫,盤旋出一種路線,仍然,只是盤旋那樣虛無,那樣的失重時刻,我會檢查身上僅有的刺。」

我看著妳們的字跡,夜裡打開來重新讀。我只想說,我常常拗執於沒有出口的疆域中,而揹著一身擔子蹲下來,摩娑草尖,碾碎於指腹的綠渣任其隨風飄散,然後懊悔萬分地面對它們的失去與消逝,彷彿以殘忍的手段斲傷心底的溫柔。可是,一旦受到你們的注視眼光,我警覺地從山坡站起來,極目遠處的日暉,風吹起一陣又一陣花草芬芳,我低下頭看見指縫裡的黑泥,摳了摳,拍了幾下褲縫,才想起來一些事情,開始用走得離開,出發。

我是一個那樣緩慢成長的人,有時候我幾乎失去耐心而決絕地只想要逃避。一如球場上我小聰明般地走到外場,寂寞但無所謂地放空,想像時間的永恆與不止歇,直到鐘聲響起,如獲大赦不留痕跡地退場。

偶而世界裡的聲音那樣紛雜地流瀉出無窮意義,我像是抓蝴蝶蜻蜓的小男孩那樣揮動捕蟲網,捕捉它們;有那麼一刻,你們突然打斷我,嚇到的我故作鎮定地漠然以對;那些蟲子還在天空飛,我回頭繼續我的捕捉,一邊因為建立起的信任,偷偷告訴了你們一個幻想:牠們飛入我的網子將不曾放棄的振翅飛翔,握住棍子的我跟著被帶離地面;你們說了許多的話都像是鼓舞般讓這些幻想間接成真,我開心的覺得並愛上你們像是瘋子,我就像是飛上天空了。
我蹲下去的時候感到地心引力著實令人墮落
起來的時候,便想搭上季風永遠抵抗
累到躺在潮間帶,一次又一次沖刷著,像是思念
四肢那樣划動,作勢,劃出一雙翅膀
一直到在底的泥淖,削薄而堅硬如鐵
海浪便帶上所有失根的物,回家


只要你們相信,謝謝所有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