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記者陳冠達報導】 2011.6.2
博雅書房內,一張張簡報,政大作家、新聞系老師柯裕棻「揭露」自己的創作心理歷程。6月2日柯裕棻應中文寫作中心之邀,分享自己的生命故事,關於閱讀經驗,也關於創作經驗。
「因為胃潰瘍,寫到吐出血來」
回顧曾論及婚嫁的戀愛,柯裕棻說:「就不知道少了什麼?」她退還男友婚戒,決定分手後的暑假就回到美國念書,她坦承懷著很大的罪惡感。她開始想經歷了這些,她能怎麼辦,似乎需要回到「反身性」的書寫。
在一個秋天的雪夜,書寫著凌亂的文字,柯裕棻回憶在威斯康的求學生涯,因為是窮學生生病,自己還叫計程車到醫院就診。適婚期的焦慮,資格考的龐大壓力,在異鄉的孤獨與挫折,她毅然辦理休學返台休養。
回到台東治療半年,柯裕棻笑稱:「每天腦袋空空,彷彿從人生撤退。」之後,她到台北「誠品書局」工作,過去在國外讀書的經驗,她熟悉地負責起「外文書」的採買,穩定而安定的生活,她認為此刻生命有一種「沉澱」,並說到:「我慢慢好了!」在過年前辭職,辦了一張卡,又回到美國求學,並很快就完成論文,拿到了學位。
文章憎命達
為什麼寫?柯裕棻強調,「你很不順利的時候,就應該寫作。」拿下時報文學獎的〈一個作家死了〉,就是在非常痛苦的過程,寫出的「瘋狂黑暗」。唯有在人生倒楣透頂的時候,情感會相當敏感,對人生就能有很多想法。她認為自己異地求學的過程,有無法吞嚥的痛苦,但還是得活自己的樣子,所以恐怕也只能自己去消化。她舉例如果瓊瑤當年考上大學,或許就沒有紅透半邊天的《窗外》。
很迷張岱
柯裕棻提及創作的經驗,往往受到過去的閱讀經驗影響。公務員家庭的背景,小學時過著宅女般的生活,讓她有機會讀到作家葉慶炳的《晚鳴軒愛讀詩》、《晚明軒愛讀詞》,這些書不是賞析詩詞,而是結合現代的隨筆雜文;她舉例書裡去分析《日出東南隅》的羅敷在想什麼。詩中的「羅敷善蠶桑」,更連結到她家院子的桑樹與小時候的養蠶經驗。
之後,柯裕棻在小學六年級時,首次看到《閒情逸趣》的文言文,就愛上張岱的文字,後來還完整閱讀了張岱的《陶庵夢憶》。推崇張岱在「看過繁華」後,能將生活小事的美學寫到極致,並養成柯裕棻喜歡清淡的閱讀癖性。
除了張岱,柯裕棻坦承唯有自己創作的時候,才知道作家梁實秋能以順暢的文筆書寫,其實相當困難。另外,作家楊牧寫的《山風海雨》,讓同是東部人的她對楊牧夢囈一般的語調,恍惚之間,卻能精準描寫出「白熱」陽光照在甘蔗田,落葉刮地的聲響,微風輕拂,與母親在廚房間交談等,柯裕棻驚嘆:「完全知道那種感覺!」
花盆底下的碎石那種潮濕
談起創作細節,柯裕棻舉羅蘭巴特的文句解釋,認為「寫作是存在於創作與社會間的關係」,是一種自我的揭露,很可能暴露的自己過多的黑暗面。所以她建議應該要把情緒「壓密」,文字才會跑出來。她舉例散文家舒國治只用一句話,就成功酸到一件事。中文寫作輔導員林昆翰問到:「如何能表達自己想述說的內容,又不會被揭發真相?」柯裕棻以自己創作《小男孩與絲襪》的故事,主人翁正是自己的好友,好友的友人竟認出主角,說明要隱藏真的不是那麼容易。
夾層感的創作生命
「始終沒有辦法合群。」柯裕棻自白,她去國外待一陣子,就開始覺得自己怪怪的。不能說是「外面的人」,卻還覺得是「外人」,就產生用外人的眼光去詮釋自己的感受;如同站在躲避球場上的「邊邊」,她能跳脫地站在一旁看「遊戲」。「夾層感」讓柯裕棻擁有雙重視野,可以感覺到他者的存在,但她卻只能夾在那裏,並在那一個地方找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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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林秉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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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柯裕棻的書迷問:「學術是否會侷限住創作?」她認為不會,反而透過書寫,將學術的「梗」埋進去,讓她覺得很「沾沾自喜」。並強調開理論的玩笑,不是困難,而是很有趣的。認為胡適既寫詩又作研究,才是完整的個體!
現場也有人問柯裕棻,再回去看她較黑暗面的創作《冰箱》,還會很有感覺嗎?她笑道:「謝天謝地回不到那個階段了!」期許大家或許將它看成「勵志故事」,認為自己在寫完《冰箱》後,竟然還可寫出很陽光的《甜美的剎那》,鼓勵大家「你要知道這些都會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