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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8月, 2013

實習四周又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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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宜蘭清水村度過實習最後一日。下定決心擱置下網誌「實習四周」,在餘下兩天內快馬加鞭地完成實習報告。離開政大當天,因前一日收拾而伴天光入眠,在炎炎日頭下,搬、扛、推、塞,昏茫茫而汗淋漓地打包上車,亭午時分啟程南遷,一路昏睡在成堆包裹旁,恍惚間,一併帶著尚未了結的心事返家避暑了。逃離紛擾的台北,回歸僻靜的台中。 

從動物園站到葫洲站,自山麓穿城直往湖岸,暑期的日子行踏在曝光的街途上,毫無防備的我熱力十足地穿梭完一個月內的山水一色。開頭便得感謝《中時》市政線最年輕的記者妹妹:我的師父。

回憶當初,正是憑恃一種情緒,無解尤其傳院的個人成績與個人努力如何畫上等號這種分發邏輯。然而,我完全可以想像,在制度本身尚存種種可能之下,他們會提出各方各式藉口與難處以說服自己並令他人也只能攤手,賡續支持這套運作程式。我不負責任地想像,未來不分系選學程時,院方也不會改變這套機制。另外,比如申請到分發一程裡的有驚無險,也是大家共體時艱三年的體會。

如此情結尋覓著出口。因緣巧合下,師父給我開了一扇門,我望了出去,那似乎是一片沒有過的風景,對我頗具吸引力。我在梅雨不斷的日子裡,上山尋回大一的導師之約,依序備齊首次乾薄的人生履歷、推薦信,並辦理好暑宿。過程中,不時猶豫而時常憂慮,實習近未來,我仍缺乏方向感而踟躕原地。學期末,我考完最後一科憲法,撤離蟲屋(報案抓巨大蜈蚣那間),走在下過大雨的夜幕裡,讓半開的傘濕瀝瀝的,暫停在校門前的工字路口等過斑馬線時,紅綠燈閃爍,一如我的徬徨。

翻頁時,無從想像便無所設限。

很多人覺得這個行業墮落、暗黑。某種程度也是,攝影大哥透露,三十四屆新聞系學姊的總經理自老三台中視出身,鮮明藍色旗手,控制了新聞部外的其他部門,無良作法如要求播映中國製作內容。除此,新科董事長新聞局出身,深藍一枚,對於「和諧」有深深的愛好(公視要走清純路線);理念與之牴觸的是,我甫進新聞系,大一新專課上,三十六屆學姊教授即直言,記者就是烏鴉,報導的真相永遠是殘忍的;如果要作喜鵲,那就去讀廣告吧。(文化部應該安排大一新專不及格的邵老去廣告公司才是。)

王小棣說,有次她看新聞報導文化部長龍應台說「公視是見過最醜陋的事情」,內容卻沒討論公視究竟醜陋在哪裡,讓她感到非常氣憤。「為什麼沒有記者去問醜陋在哪裡?一定要追問,但卻沒人問!」 
王小棣痛批,政黨惡鬥造成公視董事會長年難產,用常識想也應該知道醜陋的核心問題在哪裡,但記者身為最前線處理公共議題的人,本身就缺乏探究問題的企圖或能力,面對不公義的狀況也不去質疑,讓她大嘆「媒體失能」,同時哀悼台灣不止各方面都退化,甚至是「愚蠢化」。  
摘自PNN,王小棣:國家爛到我想出來選總統!

但確實無涉我七月的實習,亦不直接相關多數新聞的處理,這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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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島》定位在我未曾碰觸的環境議題。過去也僅是淡淡地看朱淑娟的部落格,但那時更在乎她的獨立記者身分,到底並未真心專注在報導內容上。我是鄉下上城讀書的人,小時候也過著五時天光微亮聽聞雞鳴而在床上翻一個身的日子。但對田壤山野、鳥蛙蟲虺等野生靈息,除了恐懼並退後,更多時候我只敢遙遙地坐在涼爽的車內透過緊密的窗子觀看(這樣對我已經足夠靠近了)。

所以,第一周採訪在三芝橫山的示範梯田時,我很是不安地走在田埂上:樹蔭下的鎏銀晶蛹、睡蓮田裡的小蛙蜻蜓豆娘水螟蛾幼蟲、停佇其中的放山雞鷺鷥等,一個一個活潑且濃郁鮮明地令我無措而僵硬著身子。臉頰、背胛的汗珠持續逼落,T-shirt濕掉黏著然後乾掉,但隨豔陽下陣陣微風襲來,不知冰釋了些甚麼,使我忘卻了這場炎夏,並徹底與之和解,眼前一片青翠綠野帶我回到童年、回到故鄉。開始覺得環境議題許有這樣的寧謐,似也搭合著我的性情,是最好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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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跟訪環境公害、土地與居住正義及再生能源。在我實習經驗中,所有議題處理都帶著高度理想,並能讓每一個人經營各騁專場,安得起所。新聞從業人員不應與演藝人員(如飛碟三寶)及管理階層相提並論。第一線採訪能感受到的溫度,也非棚內搞笑人士或高層主管能夠體會、想像的;現場的眼淚真假與情誼輕重,記者需要親身領受、解讀與觸動。離開康寧路山坡上的建築物前夕,副理談話中透露,某家電視台主管挑明不作大埔徵收案報導。他很溫煦地解釋了某一位實習生的提問,卻也意在言外地道出目前公共媒體尚存的一絲空間。 

究竟那些暗黑與墮落需要包裝成甚麼理由或詭計來染指並設計這些人與事,以利有心人縱橫交錯彼此的利益牽纏?只待那些心神不寧與心理障礙的公婆們想方設法、比賤廝殺了,畢竟置身亮處的新聞人員只要心中有尺、有正義,有所為、有所不為,還是有一方天地猶如沒有除草劑的土壤一樣,在才華與專業的凝鑄下,朝著公益真理與社會關懷的目標與宗旨,踏實地照理出一處志業生機。

21 7月, 2013

實習三周


天氣陰涼,場面卻極熱躁悶鬱,敞開的藍白條紋大帆布壓住最高權力前的出路,四周坐著站著那些篤定而微小的人兒。他們一直喊著,一直,一直。隨著圍堵的警陣步步逼近,鏡頭捕捉罅隙間的眼神與吼叫。近午,一小段耳語傳來,眾人眼淚隨著雨滴絲絲。都是一張張臉上,好紅,好累的眼眶。然後,架走了那些存在,人群也就散開了,好似什麼也都沒發生。

我別過頭不去看那些蒼蒼茫茫的期盼一一落空。
然後荒謬地觀看警方抽離地按程序執行例行勤務。

隔一天,換屏東人在行政院門前以七十六歲的蒼老口音恨恨地啐罵,「人講講不聽,鬼叫叩叩行。」然後,聽說之前,她也跪在縣長面前,懇求一絲,轉圜。

還有近日氣憤的人民與媒體,努力持續追索著洪案的真相,希望更多報導,報導更多希望。



這周去到總統府前大道、行政院門口、環保署辦公室,只看見,外邊氣派肅穆儼然,裡邊方整冷靜溫吞。可他們是否知道?是否能感受到一點點?院落大廈以外的景況,這樣多的尊嚴破碎成一地又一地的絕塵,由著他們執秉的權力如風,吹散吹勻吹著陣陣失落,使得無所憑恃的島國,蔓延成一座龐大荒漠,讓希望的存在猶如海市蜃樓,永不可期。

我幾乎無力承接現場的無盡悲涼。


過去我從來不知道,環境新聞是這般心疼地在你我的周圍被發生著。看著一次次相似的困境上演,每一起錯誤都導致一些臉龐上的辛酸淚水,讓心被重複刮蝕,痛著,慟著。我在想,一名記者,除了紀錄,更應該產生隱隱的力道才是。思考可以不侷限於突顯真實的紀錄意義,而是真確地想出一些可行辦法。

比如說。有沒有辦法讓隱晦的場所都點起一焰燭光。有沒有辦法讓道地而正直的語言表達片刻柔腸心聲。有沒有辦法讓複雜而深邃的眾多生命齊步共存共榮。有沒有一種說法,說服上位者不會深陷在個人私益的誘惑中。有沒有一天,你我都不再為了誰的是非與謊言而疲憊不堪,而受傷累累。


我好希望,真的希望。




13 7月, 2013

實習二周


第二周的實習,採訪車過台中後的彰化。

王功漁港。漲潮,退潮。我們在乾潮的時候闖入。

刷,飛濺出一朵巨大水花,隨著蚵仔車的輪駛過,傾軋出兩道水痕。

去時,愈行愈遠,沼澤連著藍天,水色一片,上清明下混沌,再也沒有山峰阻擋,視野遼闊無邊。回程時,頻頻張望,沒有路標,身子震盪,水轆轆地行過路途。突然,像極了《神隱少女》一般,搭上了一班承載願望,卻非回家的列車。宮崎駿說這是電影裏他最愛的畫面,可能也似他永恆的鄉愁;或是王功地區的無害歲月,好久好遠,所以居民還想力挽;也許是我想了很久的問題,從前有過的想望如何安然抵達遙遠的未來。

造紙廠十年後死灰復燃,就要回到原點的抗爭,主要受訪者林連宗仍要力搏一把。受訪者對著公視記者說話時,夕陽日暮倒影正躺進圳溝,水流悠緩,彷彿經年累月,黃葉枯枝殘敗地綣曲在工廠鐵網上、煙囪周圍、窗櫺旁。

不也同樣是去年901反旺中運動上,那些18年前參與過901為自立而走的老將心情。他們走了好長一段路,又回到原點。大家都一樣。

人生總是徒然。



於是相信些什麼,又去做了些什麼,就成為這些不穩的日子的意義。你我都是那個浪費了好一大圈的沙漠中的小王子:長長的離家的旅途,一開始好奇不已的發問,帶著頑強且自以為是的口氣,興許是與一大片玫瑰花田談了一段話,或者是狐狸教了一件重要而幽微的事,或者巧遇一位墜機的飛行員,最終還是請求毒蛇給予一個吻,帶著好像找到或者尚未找到答案的明白,便回到只有一株傲慢玫瑰花的小星球。晃悠一回地球,還是徒然。看完,我總是感到無限溫暖,一則好故事。

那我的願望不是要做一名偉大的麥田捕手,虛無主義地於邊際做著守護的工作。只願是一個小王子,走一趟帶著好奇與信念的冒險。

無數次上下車,扛著腳架、持著收音棒,曬得黑不攏咚。沿海岸線上,熱風吹拂著全身舒散,讓我想到了這些。

07 7月, 2013

實習一周



我待在一旁看了一周。實習的團隊的人們,一如這個節目的調性,低調且安靜地耕耘著;同他們的主題,環境,無聲而有籟地存在著。與我熟稔的過去不同,前年《大學報》校園版主要關心著人為的對立與執著,擺盪在是非爭端與解決之道的範圍中;公視《我們的島》則處處焦灼在生態的總總和諧可能性。得空時,我找島的舊作來看,深深困擾著我,我不知道這樣的追求何時有一個善終。盯著螢幕中的鏡頭,久久,我打了一個哈欠,眼睛倦怠;去三芝時也是,走在睡蓮梯田的田埂之上,豔陽下一股清風襲來,然後不知所措地想起太平、霧峰。我知道我會離開,或是他們有一天也會離開我,這樣的感覺持續以來,寄予無限想念與依戀以來,我還是轉身了。曩昔總總,在一些時刻召喚我們若有似無的感知,尤其疲憊。 

捷運裡的一端到另一端,站著坐著倚著晃著。動物園到葫洲,山水一色。 

於是人群熙攘地聚集起來分散而去,直至傍晚下車以後,白日晨光熱氣匯成雷雨後餘留一夜涼風,這樣撲面而疏鬆我的麟毛,片片絲絲。失重一般壓著所有脾氣,任靈魂毫無抑揚地感應悠遊卡,眼見其準確無比地扣算著車程價額,我無力反抗。意識到儲值於車程無功往返之間,無效也無庸。怎樣失落也就怎樣心傷。 

為何無端生著所有飄然的情緒,如沿岸流中的海洋種籽依偎著不安定的沙土,長成一片又一片,仔細地豢養一圈生態,有蟹有鷺有蛙,情緒總是小小的,爬上爬下,飛東飛西,南遷北移。或許,初始離家萬里,終於,守得一方天地。 

台北城邊的紅樹林,好似這樣不接續的斷裂面,氣若游絲地鏈結著我在都市求學之涯。「我想你要走了。」這樣的迴聲久久地晃悠在好長好長的思緒之中,然後可以勇敢地揮手告別昔日,可這一瞥,所有所有,段段片片,漩渦一樣地湧起來,吸進底床,留下一個倒錐形的深邃空洞。 

怠惰這麼長的時間中,淵源涓滴於一個平靜的洞穴石面,隨四季遞嬗變化與重疊。可以複沓在熟悉的路徑,一個小節一個小節,無預警無驚喜。瞧著外頭風光,想過胸襟想過膽識想過殷盼,無畏風雨,但起身艱難。 

我明白尚需一格置換的能量,可黑滅的燈號始終沒亮。 

夜裡,鼻酸而無淚,心脆而心瘁。 

墜到星夜中,找一席毛毯,蜷曲起來。等待白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