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1月, 2014

2013,現在想來



伴隨時序走過各種日子的紛雜,每個片刻皆然,都只是尋常。這樣想著,我以為這樣最好,至少,我們都嘗試了就可以算了。可是有些時候,不是這樣的。像是那些遺憾始終沒有離去,像是那些曾經於心中的起落與沉默,如青春已去的歌,時不時的,在微光稀落的晨光中,在霪雨霏霏的季節裡,在陣風摩娑一地葉落的午後,樹影若有似無地消長游移,跟著怔忡出神,在心中片段歌起,組成幽微悵然的時光曲目,悠遠而親暱地,將現實的我捲入,幾乎滅頂。

像是當一回太空人,只是現實如緊繫太空衣上的繩纜。虛擲於遼遠而真空的宇宙中,寧靜如昔,純然只剩自己的思緒,在儲思盆裡攪繞著,跑馬著,在時空秩序的限制下,若然隱形地觀看著,其實追憶著,那些過去的過去。一個深夜裡我再次不期然地遊走在過往的大門前,倚坐在門沿邊凝視,不禁著迷,彷彿塵封著,試探著,追索著,耳邊遽爾響起鐘錶上的針持續滴答走漏,惶惶然,一陣又一陣,彷彿身軀騰浮於一種不可自持的無重力場,卻在瞬間墜落深邃的恐懼。

現在想來,每一次都重蹈覆轍了。

如此這般必然,屢次在熙攘的人生裡,感到生活裡的疲憊。 
像凋盡秋葉的大樹偶然想起昨日薿薿得意
暖風冷雨在千萬枝發亮的眼睛當中迭代珍惜
楊牧〈驚異〉(1992)
除夕夜,在向2013正式道別前,欲回溯整年並記錄下什麼。但這次好難,是那樣迢遠不可及,無力,不願也難以回想。多數時候,我都覺得,有一隻巨大魔魘盤旋其上,它如晦暗的雲霧始終壟罩著我的旅途,總是濕漉漉而不能明快光亮。我常常沮喪,殆盡所有的希望或者理想;我耗落著,徒剩疲倦。 

其實並非不明白,固執於角落,眼底便只有黑暗;如此,更使自欺欺人本質上的拙劣現形,對自己無限生厭。但到底也嘗過苦水,那樣真切地皺著眉頭對付日子裡的難過,甚至未曾遺忘當下大力吸氣時的心悸,到底也是忍耐著,凌受著;難道要那樣苛刻地否定,這些不適。

「好,沒關係。」我那時這樣說,對自己。

午後的風輝煌明亮,一個人燒著拜年飯的金紙,燼絮迷離,暖意依依。陽台以外還有一個世界,相形之下,感到內裡的侷促。突然覺得,不太想待在原地,或者是下個時候,出發的時候,我就不會遲疑了。 

好,沒關係。我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