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12月, 2013

一個堅強的理由



有時候會心驚惶,怕自己有天會遺忘寫作的技能,怕自己不再存有一絲堅強的理由,怕自己只是裹足不前地作繭自縛而氣力不使。年關以前,想的事情是這些。 

處在抉擇路口的我困蹇十分,我告訴朋友,我的決定難以建立在表列出優缺以勾選或刪減的損益分析上,反而,我常常只是需要一個堅強的理由,而現在卻是沒有理由地耗弱下去,並能感受到自身能量的忽明忽滅,什麼事都沒著落,所以無敵煩惱。我點開一部有點久以前看過的公路電影,浸泡一個鐘頭的虛構時空,以便抽空自己的現實存在感。可是還是好難。我沒有看完。 

聽完一個憂傷無比的故事,我對這樣的信任感到深重。至少這個學期開始,或者更早之前,我隱約感受妳是強大的,我是說一種靈魂的質地;於是,在妳說這個故事之前,妳談及的諸多經驗想法已然成為我相信地球運轉下去的理由。但在那個憂傷段落終結時,我卻忘了說,一枚性格剛烈的女子其實是肯定走過來的妳,而非當時那個傷痕累累的女孩,女孩讓人無限難過與憐惜。如許是遲到了的人生終將回歸到妳的將來,持續抵達更遙遠的以後。現在辦公坐鎮於冬暖氣夏涼扇前的美麗氣息理由十足地證實了發展趨勢,我相信。 

妳給了我一個我可能已知的答案,並贈予一書,我凝視著扉頁上的留言,然後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很想坦承,那張聖誕卡片相當語無倫次,就只是想說我很愛妳,謝謝對我那樣好,可我卻怎樣都寫不出來。我逐頁翻開妳的心意,一個傷痛並述說著的故事便順流而出,書序寫明這將是書寫者唯一一次召喚過往,以後就要讓她留在冥府了,從此讓女孩安息。床沿的檯燈映落書頁上,看著她自剖的文字在橙黃的光線裡,露出那樣明亮而溫柔的語氣,朦朧著,暈款出一股堅強無比的氛圍。

使得我又想起在這個冬季裡,你們在節日裡說明的一切理由,都那樣溫柔而堅強,我毫無理由不堅持下去我所擁有的理由。 

你們每一個人,但願我再說一次,我都惦在心底。

07 12月, 2013

我真的不知道



視線穿過百葉窗的縫隙,下方是單向車道,只剩乾淨的橙光流連在柏油路上,黑夜裡,寧靜十分。櫺前路樹上的葉在冬風裡抖索一陣後,復歸靜滯,停格,彷彿剛才只是想像中的畫面。此刻,我內心突發焦灼地想著,似乎錯過了許多,可我不記得了,像是曩昔的恐懼,其實尚未克服,至今仍不斷犯錯,重複一次,重複兩次,重複三次,所以也就忘了。

直到昨夜,空無來襲,過度撐持的兩頰隱隱僵板著,我無比疲憊地感到傷感,我不了解這樣的悸楚,更深的夜,眼皮發痠,前方愈形迷糊,恍惚之間,我才想起來一切,那時,許多理性的說辭構築起一條道路,行於其上,走離了原點,一程接壤一程,回頭再也沒有了熟悉的事物時,可以勇敢地說服了自己,並安排一場和解,儀式一般,燈火焰焰中,不復從前自己。彷彿置身綺麗盛會,出於自保或逞強,我告訴自己,無論如何,我終於學會了,不復從前自己。

我不熱衷解釋,或許也只是心疼而無意坦白,不忍回顧,那些抑壓完好的痕跡,趁著心酸時,倦怠時,混沌時,都會蒼白洩露而出,像是摺疊不夠整密之處,一旦猛然發覺,淺淡縐紋輾烙出無數歪扭的條條溝溝,鑄在鄉下人家門柱前那方洗衣石板上,任憑自己用力且努力不懈地刷洗著無論晨昏的總總駐留,無比仔細地滌濯掉那些彷彿岔出的隱形線索,牽動著什麼,「不須也不能。」我一邊動作一邊喃喃自語。

一宿壞眠,懨懨地進入早上的課室,單身就坐,前台座上是從前到今天法律系都前途想望的三個位置,不,尚得加上代表第四種前途典範的主持者。優異的他們以生涯發言,示範一路How to know yourself的旅次,坦承過程未嘗沒有絲毫惘然,但每一行腳程都著實以對,而持續回饋到今日,究今日成績,所有都不是枉然的。

無所謂了,反正被看待也不過如此,我自己也這樣覺得了。可是,那樣又算什麼,自欺欺人嗎?被愈形巨大的空虛給嚇醒,並厭惡自身所繫,投射,牽動的情緒恁般起落無常,由得虛假的自信與自憐不斷膨大並消氣萎靡,到底心志何方?像是一台反向疾駛於公路上的車,被數不盡的分隔柱掃過眼前,我沒跟上誰,並且被狠拋在後方。如今的我像著了魔那樣無所遁逃,然後頹喪萬分。

我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