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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10月, 2017

回頭看新聞 重新理解的可能

政大書院電子報第五十二期2017.10.31
中文寫作中心輔導員陳冠達介紹導讀書籍《新聞的騷動》。攝影:劉苑杉。
【書院記者劉苑杉採訪報導】中文讀享夜「理解的前情提要」系列讀書會10月12日於博雅書房舉行,由中文寫作中心輔導員陳冠達導讀艾倫‧狄波頓的《新聞的騷動》。「當我們從已知領域朝我們希望理解的未知領域前進一步,就必須同時去學習『理解』一詞的新意義。」他以德國物理學家海森堡(Werner Heisenberg)的話開場,從重新「理解」開始討論「閱聽新聞」。

新聞的真實?
攝影:劉苑杉。
狄波頓主張現在已不缺可靠的事實。但陳冠達指出,現今資訊多卻來源單一,事實的存在其實岌岌可危;他進一步解釋,新聞作為事實的「再現」媒體,本書卻直接將真實與新聞劃上等號,這只是「某一種客觀的錯覺」。 
伯格(John Berger)《觀看的方式》寫到:「你所看到的世界,取決於當時你置身的位置。你所看到的世界,和你在時間與空間中的位置有關。」陳冠達引述並分析,新聞產製過程中,從受訪者、記者、新聞組織、閱聽人到整體社會都存在各自的框架,進而影響對新聞事件的解讀。

新聞的同質化
同學專注聽講並思索。攝影:劉苑杉。
陳冠達舉電視新聞為例,新聞台為獲取更多的收視人口,會避免冒犯觀眾各自不同的意識形態,強調報導所謂「客觀」的新聞,長久以來卻形成新聞台的同質化、墨守成規、甚至去政治化。 
另一方面,社群媒體加劇同溫層效應,數據演算機制所形成的「個人化新聞」,使閱聽人對其他領域的事件更形無知,「回聲室效果」更讓自己與真實世界脫離。

新聞的任務
同學勤做筆記。攝影:劉苑杉。
新聞應該提供公共討論的空間,將觀眾的注意力引導到真正重要的議題。狄波頓提議,國際新聞可以「說故事」的方式吸引觀眾注意;陳冠達延伸到班雅明(Walter Benjamin)的觀點補充,「一個好的故事重點在於實用性」。 
作者提到,災難新聞讓人們意識到歲月靜好並非常態,「看見人生真正值得害怕的事物,能夠在驚恐之餘,致力追求內心知道自己應當追求的人生。」
攝影:劉苑杉。
除此,陳冠達認為,許多人批評災難新聞是在消費受害者,但新聞報導本身仍具有公共利益的價值;他現場播放「小燈泡事件」的新聞報導,強調新聞任務不是製造輿論風向、加劇社會對立,而是幫助大眾理解事件與議題。
「為什麽台灣的新聞素質只有這樣?」之前只會批評新聞的斯語二陳俞安,聽過講者對災難新聞的分析後,認為還有很多探討空間,不再只停留於閱聽新聞當下的印象中。

作者觀點的修正
陳冠達表示,狄波頓從人文角度重新思索閱聽新聞,帶給他不同的反思與啟發。但他指出,作者將新聞視作「文本」、簡化為「內容」,忽視新聞在反映真實時的「媒體」特性。另外,作者過度強調閱聽新聞時的個人感受,但新聞的初衷是關心公眾社會。
「閱聽新聞作為一種能力,其實是需要適當的指引還有深刻學習的!」陳冠達希望同學嘗試培養自己的品味,廣泛涉獵國內外新聞。

報導來源:政大書院官網)

05 5月, 2014

過去之後的五月生日


Keane - Somewhere Only We Know (Acoustic from Best of Keane)


過去
和未來
現在我們將它關在門外
滿天稀薄的浮雲過濾盛夏成一張涼蓆
如山谷當中的溪在叢生的水薑邊緣
遶行,如一一辨認過的花
從小時候到現在,如正午
靜擁濃蔭的寺廟廊廡
正對你點好插上的一支香 
──楊牧〈抒情詩〉(1993/7)
在入夏時候過生日,與此同時,亦在縱橫交替的人生階段履帶上,隨著千頭萬緒起伏跌宕。大四下,更加綿密而猖獗地開放每種情節,好壞不一的,讓人一邊心碎心煩也失落失望,一邊是在小小的世界裡點燃燭光,在晦暗的向晚雨夜中微顫並安靜地燻出一縷白煙,裊裊升入蒼茫而不可再見。

這些偶而沁涼,不時焦灼的感受多是模糊難辨的。儘管如此,它們在沉靜的午夜或陰抑的白光中踟躕地傷人,一而再地席捲,過境處狼藉一片。當然我也曾在收拾的時候,力圖振作便恍恍想到,如果都來不及復原便抽空了,空了便不在了的那天,「但還好,還沒。」

細雨綿綿的日子裡,跟著姐晃蕩在華山園區,戴起耳機聆聽夏日雨聲螢光星子,踏起步伐有點紊亂。人行道上搭起帳篷,卡式瓦斯爐上嗶啵作響,拒馬重重的巷衢街口;黃牛肉麵蒸騰霧氣,錯置在兩部遙遠的黑白電影,整個人隨後癱在小小的廳院裡,啜飲五十嵐綠茶時,好疲憊地笑著那些時代裡的台詞,或是那個甜到發慌的蜂蜜冰淇淋鬆餅,一邊配上果糖伯爵奶茶,水蕩蕩一身轉進青島排骨便當,新聞播報駭人命案,我們話語嗡嗡地像是低迴不已的夢囈折射。

甜膩地令人好像握不住自己,還好一直有人牽著。

在山下等車,微微發暈,我一直吞嚥口水以滋潤發炎的喉嚨,洗澡時眼前霎然發黑,我閉起眼睛,一次又一次,跟著數拍子深呼吸,水一直流,淌在我周身,漉漉的我想起那個破碎我心臟的夢,想起海天交接的藍色際線,像壁報那樣日久而跑出漸層,擴散擴散,終不及駁落。我知悉用色用料用典,及其族繁不及備載的出錯與力有未逮,在泛起乾枯的潮濕甚至遁入更不牢靠而又莫之能敵的記憶中,怔忡不已。這樣持續在微恙的日子裡想念晴雨交織的過去。

「我帶著刺,其實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子,像一隻蜜蜂,築建蜂巢而能遠離危機四伏的自然荒野,時刻小心翼翼又有勇無謀,練習著防備與求生,等待被激怒那樣準備著,隨時都要趕赴著季節的收穫,盤旋出一種路線,仍然,只是盤旋那樣虛無,那樣的失重時刻,我會檢查身上僅有的刺。」

我看著妳們的字跡,夜裡打開來重新讀。我只想說,我常常拗執於沒有出口的疆域中,而揹著一身擔子蹲下來,摩娑草尖,碾碎於指腹的綠渣任其隨風飄散,然後懊悔萬分地面對它們的失去與消逝,彷彿以殘忍的手段斲傷心底的溫柔。可是,一旦受到你們的注視眼光,我警覺地從山坡站起來,極目遠處的日暉,風吹起一陣又一陣花草芬芳,我低下頭看見指縫裡的黑泥,摳了摳,拍了幾下褲縫,才想起來一些事情,開始用走得離開,出發。

我是一個那樣緩慢成長的人,有時候我幾乎失去耐心而決絕地只想要逃避。一如球場上我小聰明般地走到外場,寂寞但無所謂地放空,想像時間的永恆與不止歇,直到鐘聲響起,如獲大赦不留痕跡地退場。

偶而世界裡的聲音那樣紛雜地流瀉出無窮意義,我像是抓蝴蝶蜻蜓的小男孩那樣揮動捕蟲網,捕捉它們;有那麼一刻,你們突然打斷我,嚇到的我故作鎮定地漠然以對;那些蟲子還在天空飛,我回頭繼續我的捕捉,一邊因為建立起的信任,偷偷告訴了你們一個幻想:牠們飛入我的網子將不曾放棄的振翅飛翔,握住棍子的我跟著被帶離地面;你們說了許多的話都像是鼓舞般讓這些幻想間接成真,我開心的覺得並愛上你們像是瘋子,我就像是飛上天空了。
我蹲下去的時候感到地心引力著實令人墮落
起來的時候,便想搭上季風永遠抵抗
累到躺在潮間帶,一次又一次沖刷著,像是思念
四肢那樣划動,作勢,劃出一雙翅膀
一直到在底的泥淖,削薄而堅硬如鐵
海浪便帶上所有失根的物,回家


只要你們相信,謝謝所有祝福。



30 12月, 2013

一個堅強的理由



有時候會心驚惶,怕自己有天會遺忘寫作的技能,怕自己不再存有一絲堅強的理由,怕自己只是裹足不前地作繭自縛而氣力不使。年關以前,想的事情是這些。 

處在抉擇路口的我困蹇十分,我告訴朋友,我的決定難以建立在表列出優缺以勾選或刪減的損益分析上,反而,我常常只是需要一個堅強的理由,而現在卻是沒有理由地耗弱下去,並能感受到自身能量的忽明忽滅,什麼事都沒著落,所以無敵煩惱。我點開一部有點久以前看過的公路電影,浸泡一個鐘頭的虛構時空,以便抽空自己的現實存在感。可是還是好難。我沒有看完。 

聽完一個憂傷無比的故事,我對這樣的信任感到深重。至少這個學期開始,或者更早之前,我隱約感受妳是強大的,我是說一種靈魂的質地;於是,在妳說這個故事之前,妳談及的諸多經驗想法已然成為我相信地球運轉下去的理由。但在那個憂傷段落終結時,我卻忘了說,一枚性格剛烈的女子其實是肯定走過來的妳,而非當時那個傷痕累累的女孩,女孩讓人無限難過與憐惜。如許是遲到了的人生終將回歸到妳的將來,持續抵達更遙遠的以後。現在辦公坐鎮於冬暖氣夏涼扇前的美麗氣息理由十足地證實了發展趨勢,我相信。 

妳給了我一個我可能已知的答案,並贈予一書,我凝視著扉頁上的留言,然後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很想坦承,那張聖誕卡片相當語無倫次,就只是想說我很愛妳,謝謝對我那樣好,可我卻怎樣都寫不出來。我逐頁翻開妳的心意,一個傷痛並述說著的故事便順流而出,書序寫明這將是書寫者唯一一次召喚過往,以後就要讓她留在冥府了,從此讓女孩安息。床沿的檯燈映落書頁上,看著她自剖的文字在橙黃的光線裡,露出那樣明亮而溫柔的語氣,朦朧著,暈款出一股堅強無比的氛圍。

使得我又想起在這個冬季裡,你們在節日裡說明的一切理由,都那樣溫柔而堅強,我毫無理由不堅持下去我所擁有的理由。 

你們每一個人,但願我再說一次,我都惦在心底。

24 11月, 2013

重複地說給自己聽



詹宏志說他的《綠光往事》是要寫給高中時的自己聽,他希望變成一個從未來回來的鬼,告訴他說其實以後這個事情是這個樣子的。
我以為,也許你也該明白,當下的不明白,有一天也會明白的。

《時空旅人之妻》裡,未來的主角回到以前擁抱那個怯懦的自己:
我想起我九歲時的驚訝,我那時突然了解:我的朋友、導師兼哥兒們,就是我。我,就只有我。這種感覺真是寂寞。…。這就好像魯賓遜在海灘上發現了人類的足跡,但後來才知道那是他自己的腳印。那個我自己,那個小得像片樹葉、薄得像水的自己,哭了起來。我抱住他,抱住自己,久久不放。P.69

倒是你常常在這個時期,想起他,想起那個好像無懼世界運轉的他。
現在的你,目睹窗外物轉星移,遲疑而且呆滯,真的被墜的好徹底。
怎麼說,怎麼對自己說,沒關係,看著辦。
可是也只是這樣重複地說給自己聽。

無望的感覺像是甚麼,是極目空茫,是獨踽鬱悒,是晏起悽惶,還是一點不剩地消蝕著所有的在乎,直到握不住那樣放掉了。
你有時候並不很明白那種墜落感從何而來,那樣徒然揪心著所謂不明白。於是乎目睹所有事物皆然背道而馳你的方向,最後只不過是自己無謂地放逐自我,怎樣衷心在意過的也要煙消雲散,好一陣子,收納,掩抑,淡忘,你在某個當下憶起並恍惚著,倏忽一個清晨來到,隨之它們殘缺地擱置在隔夜了,日子照過。

我常常這樣陰暗無比地想著。愈是正視並深沉地承認自己的弱點與缺憾,俯首認輸,愈是能在惡劣局面中釋懷處之,如此一來,便可以不再有所衝擊有所碎裂有所逸失──因為已經不信了已經零碎了已經棄守了。開始,我相信,到底死去的事物不再一次死去。回過頭來卻證明,寧可相信,尚未零碎,無意棄守,終究我還是無比失落與挫折。賣座的通俗電影《失戀33天》也這樣演說:「世上最骯髒的,莫過於自尊心。這一刻我突然意識到,即使骯髒,餘下的一生,我也需要自尊心的如影相伴。














回歸山上宿舍區,日光輝映窗前樹頭,高處有完整藍天,任微風篩入紗窗,時空異樣。我頭一周便失聰一耳,頭重腳輕,使得這些困惑的日子更形茫然,無所依循。匆匆返鄉醫治,順道大甲求媽祖庇佑,再回政大,卻只剩一周時間,第二周裡日夜塗修備審,這之中因為怕後來失敗被別人知道自己會更加自賤難堪而選擇自閉造車,除了室友始終陪在我身邊,始終安撫我得失心的暴躁與陰晴不定,始終明白而拉著我行走在自溺自厭的鋼索上。

後來我還是忍不住了;在那些資料付梓繳件後的某日,我到辦公室晃悠,跟書院姐姐講著講著便脫口而出,重複那些與父母的話:「你們儘管假裝沒有這回事吧,我無能承擔任何失望。」結果好像嚇著了姐姐,陰黯無邊的我惦在她心上,在我口試日前晚,憂心地買了一條金莎要我室友帶回寢室,包裝上的紙條盼我甜美同此糖得以通過口試;夜裡,我補完前一周英美法導課程的1996年電影A Time To Kill,男主角(Matthew McConaughey飾)以身為幼女父親的同理心跨越膚色為黑人被告打官司,那是一路節節敗退的訴訟進行,直至尾聲,他要陪審團閉上雙眼,用心傾聽他娓娓道來一個悲傷無比的故事。此處,不由得想起Shel Silverstein的詩〈No Difference〉,關起燈來,不分大小,沒有貧富,無論顏色,同等尺寸,同等價值,同等樣貌;閉起雙眼,同理心淌洩而出。思緒如斯流轉,我突然懂了,或許沒有動人的音調詞彙外表,但有一顆赤袒真心,只需要他們的傾聽而非疑問。我把口試委員當成陪審團,只做一件事:說服他們判我無罪(not guilty by reason of genuine affection),只要他們聽到我的真情實意,像牧羊少年中的老王這麼說:「當你真心渴望某樣東西時,整個宇宙都會聯合起來幫助你完成。

Shel SilversteinNo Difference

Small as a peanut,
Big as a giant,
We're all the same size
When we turn off the light.

Rich as a sultan,
Poor as a mite,
We're all worth the same
When we turn off the light.

Red, black or orange,
Yellow or white,
We all look the same
When we turn off the light.

So maybe the way
To make everything right
Is for God to just reach out
And turn off the light!

近日,多元成家法案引發社會爭論。《蘋果日報》適時在「人間異語」專欄刊出〈不懂女兒愛女生 但我好愛她〉,同志兒女的父親結語:「人不要抓著一個點或壞想法不放,別憂慮太久。我最希望的還是女兒能開心的活。」亦可證:你假裝沒看到,甚至徹底不懂,只因愛無條件凌越一切。

我頗不以為然黃乙玲最新專輯樂曲上的陳腔濫調,但在姚若龍寫給她的歌〈惦惦〉(但我個人比較喜歡蕭閎仁的)唱到:「惦惦 惦惦嘛是一種勇氣/有一暝 有一暝/你會面對現實/若無相信 解說嘛無意義/一旦切心 就離開甭責備/惦惦 惦惦嘛是一種慈悲/惦惦 惦惦嘛是一種慈悲」讓我頓然想了一下,車上,我問駕駛座上的達媽說妳會認同嗎?她竟然說:「對呀,很多時候就只是惦惦。」一時,我也無話可說。

是以,我大概懂得,藉該法案對同志族群散播無限仇恨言論之人,徹底缺乏愛。














回到我的人生軌道上,我還是有些僥倖的。總是依賴著書院姐姐們對我的照顧,宜芳給我機會做雜誌總召,日後無論何處的她總是看照著我;萱妮在我決定雙主修時的膠著時刻出手,在我課業忙碌之際放鬆服務課程的要求;芳廉給我充足信心,她教我散發溫暖,她讓我看到自己的可能;淑貞帶來台中的親切,總是饗我那些富裕的幸福。師父張潼帶我進入新聞的行列,她給我最深切的肯定,時時關心。彷彿這一切都是註定的事,初啼的雜誌成為口試的考題,我訴說出那些我再三臨摹過的思緒。


我無意將僥倖作為可以感謝的事。我只是希望我作成我期許的那樣,那天到來,我夠勇敢直視過去的自己,擁抱他,帶著過去我自己的想望疊合之後的我的寂寞與熱鬧,我們不對自己說謝謝,就只是緊緊抱著彼此說,沒關係。

20 5月, 2013

只因為你

Dear my sisters at Chengchi College, 


深夜中,走在初夏的氣息裡,忽然之間,又回到那個面試書院記者的男孩。

我滔滔不絕地問妳,一如那個時期。我有許多的疑惑需要詰問,妳真心地看進我茫亂的眼神;妳的聲音不大,但總是堅定的,所有問題妳都直指著我的內心,穿越了許多文字句法間的距離,語言變得稀薄,夜裡的黃燈泛泛地撒落成一圈,我們就在其中,妳說,妳真的開始說,我的唉聲嘆氣,妳的人生經歷,全部疊合,深沉的建議穩篤地熨貼著我的夢想。因為詞窮,我其實什麼都沒說;妳卻什麼都答了。 

我拍落爬至手上肌膚的蟲子。雙腳扣踏在石椅的邊緣,用力懸壓著鐵欄杆。語音還如梵音般持續,我突然比較安靜了,久違的寧靜。告別以後,我們下山,水痕劃過的柏油路上有一隻昆蟲走進黑影之中,我們行走在黑影與夜燈之間。對話此起彼落,久久地,快快地,再度告別。 

關心,有如千鈞之力鎮壓而篤定嗎?但能如此柔軟地填實我那空蕩的魂魄,何以致之。他人都說,伯樂難尋;但我淺如上游的生命中,遍布窟窿、石塊、曲折,妳直先涉過,撿拾其中枯枝、殘葉,這些、那些,水流斷續,傾注總總妄自菲薄的乾涸的自我,聽見那淙淙溪音的訴說,並為這不知名的河川紀錄。妳離席以後,持續回頭注目,請留下的同行者看照,她不負所托,替我川指路。 

於年初妳返抵,更高的,曾經的,熟悉的,不同的,政大書院。 

如今變故來襲,要好好照顧自己,答應我。南部豔陽肯定常駐,空氣是乾燥無比的,生活向來因為明亮,而連同細塵都清晰而綿密現形,於是,人們是更加踏實於泥土的。或許,我們因為這樣而相熟,我們通曉這樣的氣息,我們明白那樣的真實。 

姐姐們,縱然我對妳們的歌,妳們的心事,一點也無把握地熟悉。但夜晚的包廂,妳們出錢放縱我們表現。我其實一點都不害臊,弟弟如我,理所當然幼稚地吃薯條、唱幼稚的張棟樑。 

姊姊,謝謝妳,月底後妳回家,我們還是最熟悉的家人不過了。


Da, 2013.5

08 5月, 2013

長長的生日



從生日那一天,開始延盪──延續著一種奇異,盪漾著一份迷亂。 

套句Lotso說過的話,「他們真的很看重你。」其實只要是他講的話,都是一錘定音,確認了我舟身的錨。其他的話,早在他生日之前,就修改過好幾次,希望他接受那張淺藍double A上的自白。

芳廉給我機會帶營隊,是一份巨大肯定,當日的《OH!FATHER》則是厚禮了。我第一次當隊輔,partner即是我最崇拜的那種人──安靜卻才華洋溢的「企鵝貓」。兩天內,我總是跟前跟後,她話很少,我往往會望向其他隊伍的喧嘈,對照出我們這組的靜默。上課時,我們一起倚坐在沙發椅前,看台上的Finn唱〈那些〉,我先從她的眼眶看到一層水光,她轉頭對我說:「唱得真好!」黃建為於是延著音符的高低,讓手勢畫出旋律;他說,「在詞裡面都藏了曲子。」他那口氣就順悠著唸唱出「思念~是一種很玄的東西。」好沉,沉進心底去了。 



受過記者訓練的我習慣記下一首又一首的歌名、細節。企鵝貓則在她的筆記本上畫著類似我印象中的「概念圖」,或許,創作者,誠然都是這樣獨樹一格卻又誠懇地航行在他們的宇宙吧。 

我們都尊重也認知到,隊輔應該是引導場域進行的推手,我們不插手隊員們的創作,如此紀律拖延、犧牲了小隊的進度。經過主題的發想接龍,我們試著分開她們(僅一名男隊員),詞、曲兩部分,由著她們盪漾所有思緒,創作當然是困難的,集體創作又是另一個難度。我其實很堅持,我想,應該,應該這樣也是重要的:絞盡腦汁、拋出想法、討論協商。我們第一天,推著小隊員們創做,我真的有點累,蠻像上坡的路段,我猜。 

隔天,我們跟侑青姊要到多一次的練習,才終於看到小隊員們窸窣地伸出觸角,在已是賽前預演的時刻,不願給予任何想法、唯一的男隊員才終於「開始」順勢彈出和弦、間奏及前奏。正式上場時,嘹亮的聲響映出靦腆青春的微光,她們還是靜靜地聽講評,靜靜地合照,靜靜地與我們道別。現今高中生閃著只是微光,不知道她們的青春還是不是屬於無懈可擊的呢。希望是。 

從Finn到施人誠都說,還是李宗盛也說,「唱歌是講話的延伸。」這個文體其實從來不列屬於正規課程中,但在這個影像世代,講話其實很重要。怎樣表達,怎樣陳述,怎樣創作,把一個人的思緒、口吻、氣質都彰顯出來,是何其重要的小事,長久來看每一個片段中的小事,都只是與自己或與他人的對白,每一個人的生命如斯展演。一如施人誠說的,「每一首歌都是一齣獨幕劇。 

(有點不好意思芳廉,我還真的傻到以為,閉眼的高中生是感動到用心在聽歌了。) 

回到生日那天中午,第一頓,我革命夥伴替我慶祝了,謝謝;我們一如往常地打氣。還有,那兩篇真摯的部落格長文,是熨貼著我的心寫出來,只差沒有熱淚盈眶了,說真的,你們陪我三年了耶。晚間,遺傳給我深邃眼神的媽媽,惦記著我要吃飽穿暖快樂不要頹然度日,我知道妳有好多煩惱,好多憂鬱,妳的痛楚都緊繫著我日子,妳的「生日快樂」,讓我在自強十舍外頭吹著風,腳步輕盈地都要飛起來了。 

直到昨天,Lotso一邊搖頭,一邊出言阻止我的「小市民計畫」,還口出狂言地說我多有才華。我最喜歡聽你真摯地說這些灌迷湯的話了。我會義無反顧地前往,儘管那麼遙遠。我知道你都懂。(只有你可以這麼隨便地幫我想到非常困難的作業方向!) 

我揀了半天書,想是一本醇厚的文字,最適合你了。

謝謝大家。帶著這些,我會繼續努力的。

05 5月, 2012

Be yourself

保守者具有兩種特色:不要說、大聲說。

我覺得極其鄉愿,並非常厭惡。



一種聲音的世界,簡化這個世界,於是,彼此壓抑,世界大同。最好,一點都不複雜,呈現生命之初始狀,幼稚最可愛。 

在我當書院雜誌總召時,文玲老師向我說了這樣的比喻:大一時的我們,會看到路上有一棵擋路的樹,我們感到礙眼,難適。可在大二以後,我們開始習慣,習慣有一棵擋路的樹,習慣應該要繞道而行。這種感覺要改變,直到,我們再也看不到這棵樹。 

我確實不懂息事寧人,甚至,只要夠值得的情況,總是那種甘願玉石皆碎的人。但我也害怕衝突,找不到爭辯的價值時,閉嘴之餘,很明顯地,不屑。 

而其實,更因為害怕受傷,那是一種極度寂寞的處境。受傷的時候,會只剩下一個角落,可以躲藏,可以自我療癒。彼時,對照組的保守者彷彿搖旗吶喊,宣揚你所揭開的不堪,直截否定你的整套價值。大眾所看到的是,他們的受傷映照出你的殘忍。 

當然,漸次在這些過程,成熟,於是,沉默。 

回到那個心中的天平,在閉不緊窗戶的房間,在一個有細雨的陰濕天氣中,砝碼開始鏽蝕,在陰暗的旮旯中,光線細微地起伏,以為眼花,隨著起伏,秤亦步亦趨地、小心翼翼地維持一種假象平衡。「你在測什麼?」或已然在惻些什麼。 

做一個預言者,得享受熱鬧中的最大孤寂。晃晃蕩蕩的日子,搖擺出自己的路途。發願屆時要不偏不倚地打中這個世界。然後,我想,我還在努力。

25 1月, 2012

告別,2011



馬不停蹄。日子恆常在過,但去年,可能是拿到車票的那種,人群熙攘,終於,我也是匆匆一瞥中的一位了。

去年,是用一種很不拖泥帶水的方式,雜雜沓沓,儘管崎嶇的道路,都被最快的速度,滑過去了。如此,原先因為未知而需要恐懼,或者過去時應該尖叫、喊痛,全部省略;而當下應該興奮,或者對於一點作為而感到愉悅、喧鬧,一併取消。

其中,感到徬徨時,好幾次,蹲了下來;那是,距離地心太遠時,眼窩深邃而不見靈魂時,無力支撐一副骨架,只好令身軀縮起來的姿勢。或者,簡短來說,這些時候,暫時地,我無法對抗地心引力了。 

崩壞,所以試煉勇敢。那些比較勇敢的經驗中,從來沒有止境。不過,粉碎以後,才可以重整。

2011年,有點是這樣。隨時不知所措,隨時下一個故事於焉展開,隨時需要下一個完整卻暫時的感想或決定。以致不斷修正路線,對自我的定義,搖擺不定,而所謂的「信念」成為明知故問的幌子;就好像站在服飾店中,環繞四周,手中握有不多資金,依然得小心掩飾其實內心覺得狂妄無比的下注。問題只有一個:我懷疑,我有幾次能耐,不再後悔。 

春天時候,非常美好,少有憂鬱之餘的不好情緒,憂鬱總是很細的隱私小事,無可告人那一種;幾近輕快地哼著華麗但乾脆的圓舞曲,一派簡單而明亮的田園景色,其中色彩裡還占有一小塊都市人稀有地閒散,總之,很是輕盈,以致擔心之小事,顯得細瑣而無所謂了。

書院之事,很少寫,這是我後來發現。去年開始,位置「大」不同,得全權負責。這是很令人著迷的事情,老實說:舞台上,沒有框架,站上制高點,就是火力四射,不可一世地大翻大鬧,不亦樂乎。以上當然其實是想像。台下仍有觀眾,未知的胃口,引發不同的評價;幕後有一群夥伴,可以遮飾演出者的不足,同樣也得面對七嘴八舌的拉扯;隱形的幕簾前後,則悄悄有一雙眼做最武斷的評量,通常是老闆。後面這些,唯有經歷,才知喟嘆!

這年夏天依舊,建築物外,蟬聲唧唧恍如幽靈般徘徊,亞熱帶氣候烘著日子凝滯而顯著窒息感加劇,路樹之綠色,完整而大片的壓制,所有的語言都沉重,使人無力而無法再振振有詞,有時,「懶洋洋」似乎成為一種夏日瘟疫的病名。外邊的刺眼與灼熱肆虐,逼使我終日窗簾不開,來保持室內陰涼,維繫我身為人類特有的室內活動力。我坐在床上、椅上,偶爾抬頭發呆,陽光透著黃色百葉窗片篩成細細金粉,這種氛圍薰著人忘卻,所有。 

如今回顧,新聞營或者考駕照,這些日子顯得悠長,無止境般上工、下檔,那些記憶也的確穩當,妥貼地、具體地記上一格;我翻找著過去文章,的確存著,只是,或許是夏日的陽光與雨滴,莫名地,泛黃與模糊感竟然醮進這些日子,而那僅是半年以前。 

冬天之侵入,則有些半推半就,翻盪著,好像是我對記者生涯展開的心情。不知道該為短袖衣褲之輕便所欣喜,還是為冬日大衣之溫適所感動;不知道該為常常是空閒而徘徊終日的大一生活結束所難過,還是在跑報期間不容許我稍加遲疑而全面啟動的生涯所興奮。因為紊亂,只得暫存下這些疑問,現在仍歷歷在目。

之後,拿到雜誌成品,比原先預想還糟一點。這個嚴重的教訓,矛盾地,我想,是否,不知何時、何地,有機會再度粉墨登場,勢必不那麼幼稚;當時壓縮了時序,高估了情勢;下次躁進之刻,會有親自造的前車做借鑑,迫使有真正的「完善」出品。 

在網誌上的斷簡殘篇,通常是情緒性發言,那些曾經傷害過的你我,懇求最寬容的原諒,另外,一些比較自負或者假豪氣語調的敘述,更是謬謬之論,「Just forget it!」。然而,這些,有些使我難堪,有些使我驚喜,我會更體恤地勇敢下去吧。 

彼時,我有意無意記錄著事發狀況,即便是那些似有若無的細節,屬於零碎的、支離破碎的思緒、情感,當下用直白的、用包裝過的、用自負的、用卑躡的等方式打出。此時,我竟然因為裡頭濃烈的潛台詞,尤其那些只有自己懂得暗梗,不忍細讀。暫時地,沒有能耐,只好無限期留滯,待有一天一齊拼裝,做一個自己滿意的通盤註解。 

2011,隱約中,埋下許多像是未來的肇因,但根本上是不經意的;更像是年歲之輪,硬是踏過了隱形的階,匡瑯一聲,精神驚動,未及皮肉,但,終究過了關卡。

農曆新年已過,才很勉強地,在依舊習慣的雨夜中,為去年畫下一個完整的句點。


08 6月, 2011

柯裕棻 都會的瑣事與幻想:在生活的細節裡

【書院記者陳冠達報導】 2011.6.2

博雅書房內,一張張簡報,政大作家、新聞系老師柯裕棻「揭露」自己的創作心理歷程。62日柯裕棻應中文寫作中心之邀,分享自己的生命故事,關於閱讀經驗,也關於創作經驗。


攝影/林秉儒
「因為胃潰瘍,寫到吐出血來」
回顧曾論及婚嫁的戀愛,柯裕棻說:「就不知道少了什麼?」她退還男友婚戒,決定分手後的暑假就回到美國念書,她坦承懷著很大的罪惡感。她開始想經歷了這些,她能怎麼辦,似乎需要回到「反身性」的書寫。

在一個秋天的雪夜,書寫著凌亂的文字,柯裕棻回憶在威斯康的求學生涯,因為是窮學生生病,自己還叫計程車到醫院就診。適婚期的焦慮,資格考的龐大壓力,在異鄉的孤獨與挫折,她毅然辦理休學返台休養。

回到台東治療半年,柯裕棻笑稱:「每天腦袋空空,彷彿從人生撤退。」之後,她到台北「誠品書局」工作,過去在國外讀書的經驗,她熟悉地負責起「外文書」的採買,穩定而安定的生活,她認為此刻生命有一種「沉澱」,並說到:「我慢慢好了!」在過年前辭職,辦了一張卡,又回到美國求學,並很快就完成論文,拿到了學位。

文章憎命達
為什麼寫?柯裕棻強調,「你很不順利的時候,就應該寫作。」拿下時報文學獎的〈一個作家死了〉,就是在非常痛苦的過程,寫出的「瘋狂黑暗」。唯有在人生倒楣透頂的時候,情感會相當敏感,對人生就能有很多想法。她認為自己異地求學的過程,有無法吞嚥的痛苦,但還是得活自己的樣子,所以恐怕也只能自己去消化。她舉例如果瓊瑤當年考上大學,或許就沒有紅透半邊天的《窗外》。

很迷張岱
柯裕棻提及創作的經驗,往往受到過去的閱讀經驗影響。公務員家庭的背景,小學時過著宅女般的生活,讓她有機會讀到作家葉慶炳的《晚鳴軒愛讀詩》、《晚明軒愛讀詞》,這些書不是賞析詩詞,而是結合現代的隨筆雜文;她舉例書裡去分析《日出東南隅》的羅敷在想什麼。詩中的「羅敷善蠶桑」,更連結到她家院子的桑樹與小時候的養蠶經驗。

之後,柯裕棻在小學六年級時,首次看到《閒情逸趣》的文言文,就愛上張岱的文字,後來還完整閱讀了張岱的《陶庵夢憶》。推崇張岱在「看過繁華」後,能將生活小事的美學寫到極致,並養成柯裕棻喜歡清淡的閱讀癖性。

除了張岱,柯裕棻坦承唯有自己創作的時候,才知道作家梁實秋能以順暢的文筆書寫,其實相當困難。另外,作家楊牧寫的《山風海雨》,讓同是東部人的她對楊牧夢囈一般的語調,恍惚之間,卻能精準描寫出「白熱」陽光照在甘蔗田,落葉刮地的聲響,微風輕拂,與母親在廚房間交談等,柯裕棻驚嘆:「完全知道那種感覺!」

花盆底下的碎石那種潮濕
談起創作細節,柯裕棻舉羅蘭巴特的文句解釋,認為「寫作是存在於創作與社會間的關係」,是一種自我的揭露,很可能暴露的自己過多的黑暗面。所以她建議應該要把情緒「壓密」,文字才會跑出來。她舉例散文家舒國治只用一句話,就成功酸到一件事。中文寫作輔導員林昆翰問到:「如何能表達自己想述說的內容,又不會被揭發真相?」柯裕棻以自己創作《小男孩與絲襪》的故事,主人翁正是自己的好友,好友的友人竟認出主角,說明要隱藏真的不是那麼容易。

夾層感的創作生命
「始終沒有辦法合群。」柯裕棻自白,她去國外待一陣子,就開始覺得自己怪怪的。不能說是「外面的人」,卻還覺得是「外人」,就產生用外人的眼光去詮釋自己的感受;如同站在躲避球場上的「邊邊」,她能跳脫地站在一旁看「遊戲」。「夾層感」讓柯裕棻擁有雙重視野,可以感覺到他者的存在,但她卻只能夾在那裏,並在那一個地方找到自己。

攝影/林秉儒


現場柯裕棻的書迷問:「學術是否會侷限住創作?」她認為不會,反而透過書寫,將學術的「梗」埋進去,讓她覺得很「沾沾自喜」。並強調開理論的玩笑,不是困難,而是很有趣的。認為胡適既寫詩又作研究,才是完整的個體!

現場也有人問柯裕棻,再回去看她較黑暗面的創作《冰箱》,還會很有感覺嗎?她笑道:「謝天謝地回不到那個階段了!」期許大家或許將它看成「勵志故事」,認為自己在寫完《冰箱》後,竟然還可寫出很陽光的《甜美的剎那》,鼓勵大家「你要知道這些都會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