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10月, 2017

回頭看新聞 重新理解的可能

政大書院電子報第五十二期2017.10.31
中文寫作中心輔導員陳冠達介紹導讀書籍《新聞的騷動》。攝影:劉苑杉。
【書院記者劉苑杉採訪報導】中文讀享夜「理解的前情提要」系列讀書會10月12日於博雅書房舉行,由中文寫作中心輔導員陳冠達導讀艾倫‧狄波頓的《新聞的騷動》。「當我們從已知領域朝我們希望理解的未知領域前進一步,就必須同時去學習『理解』一詞的新意義。」他以德國物理學家海森堡(Werner Heisenberg)的話開場,從重新「理解」開始討論「閱聽新聞」。

新聞的真實?
攝影:劉苑杉。
狄波頓主張現在已不缺可靠的事實。但陳冠達指出,現今資訊多卻來源單一,事實的存在其實岌岌可危;他進一步解釋,新聞作為事實的「再現」媒體,本書卻直接將真實與新聞劃上等號,這只是「某一種客觀的錯覺」。 
伯格(John Berger)《觀看的方式》寫到:「你所看到的世界,取決於當時你置身的位置。你所看到的世界,和你在時間與空間中的位置有關。」陳冠達引述並分析,新聞產製過程中,從受訪者、記者、新聞組織、閱聽人到整體社會都存在各自的框架,進而影響對新聞事件的解讀。

新聞的同質化
同學專注聽講並思索。攝影:劉苑杉。
陳冠達舉電視新聞為例,新聞台為獲取更多的收視人口,會避免冒犯觀眾各自不同的意識形態,強調報導所謂「客觀」的新聞,長久以來卻形成新聞台的同質化、墨守成規、甚至去政治化。 
另一方面,社群媒體加劇同溫層效應,數據演算機制所形成的「個人化新聞」,使閱聽人對其他領域的事件更形無知,「回聲室效果」更讓自己與真實世界脫離。

新聞的任務
同學勤做筆記。攝影:劉苑杉。
新聞應該提供公共討論的空間,將觀眾的注意力引導到真正重要的議題。狄波頓提議,國際新聞可以「說故事」的方式吸引觀眾注意;陳冠達延伸到班雅明(Walter Benjamin)的觀點補充,「一個好的故事重點在於實用性」。 
作者提到,災難新聞讓人們意識到歲月靜好並非常態,「看見人生真正值得害怕的事物,能夠在驚恐之餘,致力追求內心知道自己應當追求的人生。」
攝影:劉苑杉。
除此,陳冠達認為,許多人批評災難新聞是在消費受害者,但新聞報導本身仍具有公共利益的價值;他現場播放「小燈泡事件」的新聞報導,強調新聞任務不是製造輿論風向、加劇社會對立,而是幫助大眾理解事件與議題。
「為什麽台灣的新聞素質只有這樣?」之前只會批評新聞的斯語二陳俞安,聽過講者對災難新聞的分析後,認為還有很多探討空間,不再只停留於閱聽新聞當下的印象中。

作者觀點的修正
陳冠達表示,狄波頓從人文角度重新思索閱聽新聞,帶給他不同的反思與啟發。但他指出,作者將新聞視作「文本」、簡化為「內容」,忽視新聞在反映真實時的「媒體」特性。另外,作者過度強調閱聽新聞時的個人感受,但新聞的初衷是關心公眾社會。
「閱聽新聞作為一種能力,其實是需要適當的指引還有深刻學習的!」陳冠達希望同學嘗試培養自己的品味,廣泛涉獵國內外新聞。

報導來源:政大書院官網)

01 5月, 2017

長大以後發現什麼?



長大以後會發現什麼?很多事情,竟是一點機會也沒有。現實的小孩,遲早也會明白,一件事情的價值,當與我們的選擇沒有關係,它之所以發生,只在於時空條件的允許,我們則是路過的目擊者。

如果,你因此承認在意了,並且言說以理由,構聯出彼此因循,多是為了克服自身的孤單。所謂關係的建立,其實透過無關的連結;到底無關緊要卻仍難免落寞,總是如此。

沉默的時候,我們或許穿過眼神反覆確認——想像之中的理解與不理解並陳,盤旋擱置。同一時間,這些想像遭受這個世界的消化,磨蝕,近乎拋光表面,直到終究如鵝卵石那般無所謂,赤裸橫陳河口,失去來歷初衷;奇怪的是,都看見了,也都不見了。

水盆已空,而水盆仍在同一個角落;人們嘗試迴避生命的真相。彷彿我們都看到了,只是沒有人在意。驚詫在那樣的一個關鍵時刻。別過頭去。你緊接著述說,暗藏記憶裏一個有趣荒誕的故事,只在眾人視線以外,轉身之處——似乎是直覺裡的懼意無意識啟動這種脫逸的機制,覆蓋以輕薄短小的語句,在所有沉重的發現揭示以前捷足先登——抵臨心智的維度,事物從容猶靜止,真相獲得停格,聚焦顯影,你悄然安排位置角度,調動細節光影。

這是關於抽離的技藝,一次又一次拿記憶的零落換取,所有的刻意遂成就多起「不經意」的實現。

活成一個結構,劇情虛空。怕是心傷,什麼事也沒有發生。最好的伴奏總是妥貼配合,關於弦外之音,在過場處顯示獨到的見解,結論剛好落在重點之間。你能在耳機裡聽見它們。世界轉動之快,直直朝你步伐撞上,世界變化很慢,你看出端倪。在它察覺你的視線之前,別過頭去。




09 4月, 2017

當孩子還是孩子時(Als das Kind Kind war)

圖:電影【慾望之翼】(柏林蒼穹下)劇照

文/Peter Handke

當孩子還是孩子時,搖晃雙臂行走,盼著小溪是河流,河流是大川,而這窪水坑就是汪洋。

當孩子還是孩子時,不知道自己還只是個孩子,以為萬物皆有靈,所有靈魂都同一。

當孩子還是孩子時,對於一切未有成見,沒有慣習,時而盤腿而坐,又匆匆跑開,一頭蓬鬆亂髮,拍照時也不做臉色。

當孩子還是孩子時,開始有了這些問題:為何我是我,而不是你?為何我在這,不在那?時間從什麼時候開始,空間盡頭又在何方?白日下的生命是否只是一場夢?我所看到,聽到,聞到的,並非只是眼前這個世界的幻象嗎?邪惡是否真的存在,人們之中是否真有惡人?

這怎麼可能,我這個人,在我成為我之前並不存在,而到了有一天,我這個人,也將不再是現在的我?

當孩子還是孩子時,難以下嚥的菠菜,豌豆,米布丁,還有水煮花椰菜。現在,他還在吃這些,卻不再是出於必要。

當孩子還是孩子時,偶然在陌生的床上醒來,如今反覆發生。許多人曾經看起來美麗,而今只有少數人依舊,那純然只是幸運;曾經清晰看見天堂的模樣,而今只能勉力猜想;曾經不能夠理解虛無,如今一想就顫慄不已。

當孩子還是孩子時,在遊玩時熱衷,而如今,同樣的熱衷只在工作上如是。

當孩子還是孩子時,吃一顆蘋果,麵包,足矣,即使現在也是一樣。

當孩子還是孩子時,手裡盛滿漿果,現在還是會這樣;新鮮的核桃使他的舌頭發疼,現在依然。每次登上山頂,便渴望攀上更高的山;每到一座城市,便渴望前往更大的城市;現在還是。從至高的樹梢上驕傲地摘下櫻桃,現在依然擁有那樣洋洋得意的表情。在陌生人面前感到害羞,至今依舊。等待每年初雪到來,如今還是那樣。

當孩子還是孩子時,他朝向大樹擲起棍棒如長矛,而今依然顫動地插在那。


P.S 在電影中,是分段使用這整首詩。網路上已有不少中譯,各有優劣;我對照英文翻譯,修改幾處成我理解的文義敘述,並將詩體改以分段散文呈現。


文.溫德斯 電影【慾望之翼】(19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