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2/23

語言的作用



我恆常在想,究竟語言本身攜帶的意志彰顯而出,會產生何等作用,以至於我會在某些時刻,斷線,而需要別過頭去。好像是不忍碰觸那樣。 

寒假直到現在開學第一周,斷續閱讀著我買好一陣子的書。一開始,我以為是書本身無趣,大多數也是,我提不起勁;為克服無意讀下去的困蹇,我斷續地從一本書跨度到另一本書,像是音樂播放器上的自訂清單,自主次序地,在我的視線下,讓所有文本接力交棒而銜接重疊,穿針引線出僅屬個人的文字圖像,耽溺於此,彷彿紓解了各書平舖直述的單調。常常,像是聆聽小聚會中的對話般映照出自身的幽微意識,而能感動。
中野以更加認真的神情說。開過來的車子側停在兩人面前,司機下了車。勝一郎再次環視四周。在日蔭下睡午覺的野狗打著哈欠爬起來,搖著尾巴走過來。身穿學生服的曜子和朋友兩人走在路上。勝一郎的母親和中野的母親在豆腐店前愉快地聊天。在台灣刺眼的陽光裡,一切的一切都強而有力地運著著。(吉田修一《路》p.380)
在電影About Time中,主角Tim在三子出世前,回到已逝的桌球室時空間,正式向父親告別,索取吻別。那是在父後,從前的父親帶著他前往兩人共處的最美的時光,在岸邊,小小身軀的Tim與彼時的年輕爸爸,重溫最後一次的凝望,攜手,陪伴。

周星馳電影《功夫》中,在亨利寶石店前與童時相救的棒棒糖女孩對望,並回到從前。

在閱讀吳明益《浮光》時,對他文字冗贅感到疲憊,對其解說般的乾燥感到不悅,甚至是笨重無光的筆觸,種種不適讓我懊悔買下來。即便於書頁附圖上他自身的攝影作品,亦同樣缺乏觸動我情緒的可能。而他究竟獲得那樣高的市場肯定亦讓我不解。可以說,對第一次閱讀他作品的我而言,肯定是一場災難。

但買了就是買了,其他書看完了,總還是輪回這本尚未完成的閱讀。再翻〈對場所的回應〉負片,才憶起初始使我買下來前正是瀏覽到這篇。教授身份的他談起老家,童年的中華商場,提及Gaston Bachelard《空間詩學》中的討論,分以閣樓、茅屋及地窖三個建築空間做喻,賦予商場邊的天橋、一家九口的窩聚及街頭巷尾的穿梭更深沉的意念。他在最後一段寫道:
那一刻我知道自己離虛妄的回憶如此接近,離虛妄的本身也如此接近。而是那虛妄的日夢,讓我得以堅強地活在那個童年場所已然灰飛煙滅的時空裡,我是虛妄之子,我是虛妄之子。(吳明益《浮光》p.138)
讓我想起楊牧在〈詩的端倪〉中透露的。
可是我終於明白,許多東西正在快速失去,那淡綠,棕黃,和深藍交錯的歲月,一串蟬聲和蘆花和簷滴和蜻蜓啣尾的日子,都在快速地逝去,因為是有一個更大的宇宙,那宇宙以規律運行,將很自然地把我送走,去到另外的地方,說不定到一個非常遙遠陌生的地方,去探索,追求,創造,不帶任何悔恨,當我長大的時候,或者當我開始年老的時候,白髮慢慢佔領我風塵的兩鬢,眼睛也可能花了,那時我自然還會把握住這永恆的顧念和思懷,沒有悔恨,卻有些傷感:(楊牧《山風海雨》p.169)
把握不住的告別,於彷彿設定過的時間裡,那樣疼痛著,但誰又與我們共同穿越層層疊疊的時空,便只是握住的思念而已。這幾些日子,我在這種語言中的對望似乎發現了什麼,得知語言才是那把鑰匙,開啟了記憶中的所有畫面;因此,縱然影像世界裡總存在長長的無語,青春不在而昔人已遠,但能舉重若輕地運行著一種節奏,隱隱回歸到語言本質的承諾,終於心安。

年節時候,台中一場大火存留下一個外出買情人節巧克力給老公的妻子、的母親。那時我在餐桌上,一邊達媽讀著蘋果頭版時,喃喃地說,那心會多痛?然後,我想起《九歌100年散文選》中馬任重的〈上課睡覺的女人〉,女主角是在九二一後四口之家唯一的倖存者,文中一句:「再看見我上課中睡著,請別叫醒我。」文字那樣輕淺,其語言卻又灼燒到令人眼眶發紅。

我們如此,檢視失去的,無疑不是在提醒著自己現在擁有的。

現在我想起來。我不知道,我在最害怕的時候,最緊張的時刻,總是想起你。但我每一次回去目睹你的出錯,你對另一半的折磨,使我深陷谷底的疲憊,到底覺得你只是莫名自私。而且有時,我覺得你沒有夢想,覺得你比起從前那個我認識的他還不如。可我真不忍苛責,你一生志向為何,而你終生所求為何。你曾對我說,我是你今後活下去的希望,我卻覺得是那樣的,那樣自私地託付你的夢想,你心底的期許,是我何德何能承擔起的負擔。我不認為我可以。

我小的時候,夏日你把我放在你胸膛上午覺,賣場裡你眼睛都不眨地買下我選的書,冬夜裡你在總先躺溫被窩再讓我睡在裡面。當我看到About Time裡的父子落在海岸的時光,我便想起來。

她說,真的只想那麼一下子,有一副肩膀可以靠。我希望有一天,能讓她離開那樣的疲憊,並且就算是我對你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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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 About Time (2013) 劇照

2014/02/16

寒假雜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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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 Good Time Max (2007) 劇照 

渡冬時,足部、手指恆常冰冷,碰到肌膚便打起一陣又一陣哆嗦。 

黑幕降下,前途就像起霧,怎樣也看不清。 

迤著青春尾巴,我和你們走入夜裡,沉靜的鄉村大學裡,落入不語的展示,靠著行走出聲辨認彼此那樣。我開始想,我的童年即將收束。我知道我會開始遺忘,比方體檢那日,前來招呼的小學同學,我空蕩的視線禮貌性逡往他指向遠處隊伍中的另一個大概亦是的小學同學;但,他說的是誰,而他又是誰。離開那些檢查關卡,我脫掉綠袍後,穿回自己帽T長褲走到外頭,冷冽太平山風一陣又一陣迎上臉頰,竄入後頸。 

我明白並想像著,某天,我若是憶起他們,應是在遲暮的歲月裡。屆時,我是否逐漸放掉從今開始構築的意義,或許是從中老年的日常開始零碎,稀釋,消弭,失去,直到不得不遺忘目前的現在;於是,我將能在偶然之中,指認出童年那次巨大晃動的地震深夜裡仰望滿天星空得到的所有細節。

整個寒假,感染著患得患失的心緒,時刻裡,我計較著昨日,想像著明日,倉皇地置身於每一刻聚攏與索居。 

日子冰寒足以冷硬心腸,是嗎?我們日日等待並鑄冶,打著煉著,像是《黑影家族》中的癡情女巫Angelique,長長時光,盼成碼頭女強人,結局仍是掏出一顆玲瓏粉紅的心,然後碎掉。

郝譽翔在《回來以後》記下淒涼的海岸遊樂園,曩昔的物件因為過時而顯得可怖;奇裝異服的大布偶Laffing Sal笑聲刺耳,在她逃離以前,念起老孩子們逝去的童年,而這一回望,渺渺周身竟浮現閃爍螢火,如他們的眼泛出點點淡金。本來按篇讀著這書,幾乎覺得淡然漠然甚而些許索然,但每當她帶出這樣朦朧夜色裡的幽微光點,尤其這篇,便教人像蟲族那般追上去。 

海,岸邊的浪來去得永恆無邊,幼穉的探險,戰火歲月的遷徙,愚騃心智面對的種種認識,如何映落心底,對照成書日期,正是步伐落在中年的楊牧,他一頁一頁絮絮而出一部《山風海雨》,讀在更沉的夜裡,撳掉床頭小燈,揣想那樣的時空背景,深深陷落而著迷。

返家看了許多部魔法電影,很多都充斥不少明顯破綻的瑕疵,但正同後青春期的溫度,讓我再次相信這一路以來自戀自持而從不合群的價值存在意義,並學習對自己原宥而不吐槽的美德,才能同時找回勇氣十足的步履。

開學了,這樣就都好了。

2014/01/31

2013,現在想來



伴隨時序走過各種日子的紛雜,每個片刻皆然,都只是尋常。這樣想著,我以為這樣最好,至少,我們都嘗試了就可以算了。可是有些時候,不是這樣的。像是那些遺憾始終沒有離去,像是那些曾經於心中的起落與沉默,如青春已去的歌,時不時的,在微光稀落的晨光中,在霪雨霏霏的季節裡,在陣風摩娑一地葉落的午後,樹影若有似無地消長游移,跟著怔忡出神,在心中片段歌起,組成幽微悵然的時光曲目,悠遠而親暱地,將現實的我捲入,幾乎滅頂。

像是當一回太空人,只是現實如緊繫太空衣上的繩纜。虛擲於遼遠而真空的宇宙中,寧靜如昔,純然只剩自己的思緒,在儲思盆裡攪繞著,跑馬著,在時空秩序的限制下,若然隱形地觀看著,其實追憶著,那些過去的過去。一個深夜裡我再次不期然地遊走在過往的大門前,倚坐在門沿邊凝視,不禁著迷,彷彿塵封著,試探著,追索著,耳邊遽爾響起鐘錶上的針持續滴答走漏,惶惶然,一陣又一陣,彷彿身軀騰浮於一種不可自持的無重力場,卻在瞬間墜落深邃的恐懼。

現在想來,每一次都重蹈覆轍了。

如此這般必然,屢次在熙攘的人生裡,感到生活裡的疲憊。 
像凋盡秋葉的大樹偶然想起昨日薿薿得意
暖風冷雨在千萬枝發亮的眼睛當中迭代珍惜
楊牧〈驚異〉(1992)
除夕夜,在向2013正式道別前,欲回溯整年並記錄下什麼。但這次好難,是那樣迢遠不可及,無力,不願也難以回想。多數時候,我都覺得,有一隻巨大魔魘盤旋其上,它如晦暗的雲霧始終壟罩著我的旅途,總是濕漉漉而不能明快光亮。我常常沮喪,殆盡所有的希望或者理想;我耗落著,徒剩疲倦。 

其實並非不明白,固執於角落,眼底便只有黑暗;如此,更使自欺欺人本質上的拙劣現形,對自己無限生厭。但到底也嘗過苦水,那樣真切地皺著眉頭對付日子裡的難過,甚至未曾遺忘當下大力吸氣時的心悸,到底也是忍耐著,凌受著;難道要那樣苛刻地否定,這些不適。

「好,沒關係。」我那時這樣說,對自己。

午後的風輝煌明亮,一個人燒著拜年飯的金紙,燼絮迷離,暖意依依。陽台以外還有一個世界,相形之下,感到內裡的侷促。突然覺得,不太想待在原地,或者是下個時候,出發的時候,我就不會遲疑了。 

好,沒關係。我會好的。

2013/12/30

一個堅強的理由



有時候會心驚惶,怕自己有天會遺忘寫作的技能,怕自己不再存有一絲堅強的理由,怕自己只是裹足不前地作繭自縛而氣力不使。年關以前,想的事情是這些。 

處在抉擇路口的我困蹇十分,我告訴朋友,我的決定難以建立在表列出優缺以勾選或刪減的損益分析上,反而,我常常只是需要一個堅強的理由,而現在卻是沒有理由地耗弱下去,並能感受到自身能量的忽明忽滅,什麼事都沒著落,所以無敵煩惱。我點開一部有點久以前看過的公路電影,浸泡一個鐘頭的虛構時空,以便抽空自己的現實存在感。可是還是好難。我沒有看完。 

聽完一個憂傷無比的故事,我對這樣的信任感到深重。至少這個學期開始,或者更早之前,我隱約感受妳是強大的,我是說一種靈魂的質地;於是,在妳說這個故事之前,妳談及的諸多經驗想法已然成為我相信地球運轉下去的理由。但在那個憂傷段落終結時,我卻忘了說,一枚性格剛烈的女子其實是肯定走過來的妳,而非當時那個傷痕累累的女孩,女孩讓人無限難過與憐惜。如許是遲到了的人生終將回歸到妳的將來,持續抵達更遙遠的以後。現在辦公坐鎮於冬暖氣夏涼扇前的美麗氣息理由十足地證實了發展趨勢,我相信。 

妳給了我一個我可能已知的答案,並贈予一書,我凝視著扉頁上的留言,然後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很想坦承,那張聖誕卡片相當語無倫次,就只是想說我很愛妳,謝謝對我那樣好,可我卻怎樣都寫不出來。我逐頁翻開妳的心意,一個傷痛並述說著的故事便順流而出,書序寫明這將是書寫者唯一一次召喚過往,以後就要讓她留在冥府了,從此讓女孩安息。床沿的檯燈映落書頁上,看著她自剖的文字在橙黃的光線裡,露出那樣明亮而溫柔的語氣,朦朧著,暈款出一股堅強無比的氛圍。

使得我又想起在這個冬季裡,你們在節日裡說明的一切理由,都那樣溫柔而堅強,我毫無理由不堅持下去我所擁有的理由。 

你們每一個人,但願我再說一次,我都惦在心底。

2013/12/07

我真的不知道



視線穿過百葉窗的縫隙,下方是單向車道,只剩乾淨的橙光流連在柏油路上,黑夜裡,寧靜十分。櫺前路樹上的葉在冬風裡抖索一陣後,復歸靜滯,停格,彷彿剛才只是想像中的畫面。此刻,我內心突發焦灼地想著,似乎錯過了許多,可我不記得了,像是曩昔的恐懼,其實尚未克服,至今仍不斷犯錯,重複一次,重複兩次,重複三次,所以也就忘了。

直到昨夜,空無來襲,過度撐持的兩頰隱隱僵板著,我無比疲憊地感到傷感,我不了解這樣的悸楚,更深的夜,眼皮發痠,前方愈形迷糊,恍惚之間,我才想起來一切,那時,許多理性的說辭構築起一條道路,行於其上,走離了原點,一程接壤一程,回頭再也沒有了熟悉的事物時,可以勇敢地說服了自己,並安排一場和解,儀式一般,燈火焰焰中,不復從前自己。彷彿置身綺麗盛會,出於自保或逞強,我告訴自己,無論如何,我終於學會了,不復從前自己。

我不熱衷解釋,或許也只是心疼而無意坦白,不忍回顧,那些抑壓完好的痕跡,趁著心酸時,倦怠時,混沌時,都會蒼白洩露而出,像是摺疊不夠整密之處,一旦猛然發覺,淺淡縐紋輾烙出無數歪扭的條條溝溝,鑄在鄉下人家門柱前那方洗衣石板上,任憑自己用力且努力不懈地刷洗著無論晨昏的總總駐留,無比仔細地滌濯掉那些彷彿岔出的隱形線索,牽動著什麼,「不須也不能。」我一邊動作一邊喃喃自語。

一宿壞眠,懨懨地進入早上的課室,單身就坐,前台座上是從前到今天法律系都前途想望的三個位置,不,尚得加上代表第四種前途典範的主持者。優異的他們以生涯發言,示範一路How to know yourself的旅次,坦承過程未嘗沒有絲毫惘然,但每一行腳程都著實以對,而持續回饋到今日,究今日成績,所有都不是枉然的。

無所謂了,反正被看待也不過如此,我自己也這樣覺得了。可是,那樣又算什麼,自欺欺人嗎?被愈形巨大的空虛給嚇醒,並厭惡自身所繫,投射,牽動的情緒恁般起落無常,由得虛假的自信與自憐不斷膨大並消氣萎靡,到底心志何方?像是一台反向疾駛於公路上的車,被數不盡的分隔柱掃過眼前,我沒跟上誰,並且被狠拋在後方。如今的我像著了魔那樣無所遁逃,然後頹喪萬分。

我真的不知道。

2013/11/24

重複地說給自己聽



詹宏志說他的《綠光往事》是要寫給高中時的自己聽,他希望變成一個從未來回來的鬼,告訴他說其實以後這個事情是這個樣子的。
我以為,也許你也該明白,當下的不明白,有一天也會明白的。

《時空旅人之妻》裡,未來的主角回到以前擁抱那個怯懦的自己:
我想起我九歲時的驚訝,我那時突然了解:我的朋友、導師兼哥兒們,就是我。我,就只有我。這種感覺真是寂寞。…。這就好像魯賓遜在海灘上發現了人類的足跡,但後來才知道那是他自己的腳印。那個我自己,那個小得像片樹葉、薄得像水的自己,哭了起來。我抱住他,抱住自己,久久不放。P.69

倒是你常常在這個時期,想起他,想起那個好像無懼世界運轉的他。
現在的你,目睹窗外物轉星移,遲疑而且呆滯,真的被墜的好徹底。
怎麼說,怎麼對自己說,沒關係,看著辦。
可是也只是這樣重複地說給自己聽。

無望的感覺像是甚麼,是極目空茫,是獨踽鬱悒,是晏起悽惶,還是一點不剩地消蝕著所有的在乎,直到握不住那樣放掉了。
你有時候並不很明白那種墜落感從何而來,那樣徒然揪心著所謂不明白。於是乎目睹所有事物皆然背道而馳你的方向,最後只不過是自己無謂地放逐自我,怎樣衷心在意過的也要煙消雲散,好一陣子,收納,掩抑,淡忘,你在某個當下憶起並恍惚著,倏忽一個清晨來到,隨之它們殘缺地擱置在隔夜了,日子照過。

我常常這樣陰暗無比地想著。愈是正視並深沉地承認自己的弱點與缺憾,俯首認輸,愈是能在惡劣局面中釋懷處之,如此一來,便可以不再有所衝擊有所碎裂有所逸失──因為已經不信了已經零碎了已經棄守了。開始,我相信,到底死去的事物不再一次死去。回過頭來卻證明,寧可相信,尚未零碎,無意棄守,終究我還是無比失落與挫折。賣座的通俗電影《失戀33天》也這樣演說:「世上最骯髒的,莫過於自尊心。這一刻我突然意識到,即使骯髒,餘下的一生,我也需要自尊心的如影相伴。














回歸山上宿舍區,日光輝映窗前樹頭,高處有完整藍天,任微風篩入紗窗,時空異樣。我頭一周便失聰一耳,頭重腳輕,使得這些困惑的日子更形茫然,無所依循。匆匆返鄉醫治,順道大甲求媽祖庇佑,再回政大,卻只剩一周時間,第二周裡日夜塗修備審,這之中因為怕後來失敗被別人知道自己會更加自賤難堪而選擇自閉造車,除了室友始終陪在我身邊,始終安撫我得失心的暴躁與陰晴不定,始終明白而拉著我行走在自溺自厭的鋼索上。

後來我還是忍不住了;在那些資料付梓繳件後的某日,我到辦公室晃悠,跟書院姐姐講著講著便脫口而出,重複那些與父母的話:「你們儘管假裝沒有這回事吧,我無能承擔任何失望。」結果好像嚇著了姐姐,陰黯無邊的我惦在她心上,在我口試日前晚,憂心地買了一條金莎要我室友帶回寢室,包裝上的紙條盼我甜美同此糖得以通過口試;夜裡,我補完前一周英美法導課程的1996年電影A Time To Kill,男主角(Matthew McConaughey飾)以身為幼女父親的同理心跨越膚色為黑人被告打官司,那是一路節節敗退的訴訟進行,直至尾聲,他要陪審團閉上雙眼,用心傾聽他娓娓道來一個悲傷無比的故事。此處,不由得想起Shel Silverstein的詩〈No Difference〉,關起燈來,不分大小,沒有貧富,無論顏色,同等尺寸,同等價值,同等樣貌;閉起雙眼,同理心淌洩而出。思緒如斯流轉,我突然懂了,或許沒有動人的音調詞彙外表,但有一顆赤袒真心,只需要他們的傾聽而非疑問。我把口試委員當成陪審團,只做一件事:說服他們判我無罪(not guilty by reason of genuine affection),只要他們聽到我的真情實意,像牧羊少年中的老王這麼說:「當你真心渴望某樣東西時,整個宇宙都會聯合起來幫助你完成。

Shel SilversteinNo Difference

Small as a peanut,
Big as a giant,
We're all the same size
When we turn off the light.

Rich as a sultan,
Poor as a mite,
We're all worth the same
When we turn off the light.

Red, black or orange,
Yellow or white,
We all look the same
When we turn off the light.

So maybe the way
To make everything right
Is for God to just reach out
And turn off the light!

近日,多元成家法案引發社會爭論。《蘋果日報》適時在「人間異語」專欄刊出〈不懂女兒愛女生 但我好愛她〉,同志兒女的父親結語:「人不要抓著一個點或壞想法不放,別憂慮太久。我最希望的還是女兒能開心的活。」亦可證:你假裝沒看到,甚至徹底不懂,只因愛無條件凌越一切。

我頗不以為然黃乙玲最新專輯樂曲上的陳腔濫調,但在姚若龍寫給她的歌〈惦惦〉(但我個人比較喜歡蕭閎仁的)唱到:「惦惦 惦惦嘛是一種勇氣/有一暝 有一暝/你會面對現實/若無相信 解說嘛無意義/一旦切心 就離開甭責備/惦惦 惦惦嘛是一種慈悲/惦惦 惦惦嘛是一種慈悲」讓我頓然想了一下,車上,我問駕駛座上的達媽說妳會認同嗎?她竟然說:「對呀,很多時候就只是惦惦。」一時,我也無話可說。

是以,我大概懂得,藉該法案對同志族群散播無限仇恨言論之人,徹底缺乏愛。














回到我的人生軌道上,我還是有些僥倖的。總是依賴著書院姐姐們對我的照顧,宜芳給我機會做雜誌總召,日後無論何處的她總是看照著我;萱妮在我決定雙主修時的膠著時刻出手,在我課業忙碌之際放鬆服務課程的要求;芳廉給我充足信心,她教我散發溫暖,她讓我看到自己的可能;淑貞帶來台中的親切,總是饗我那些富裕的幸福。師父張潼帶我進入新聞的行列,她給我最深切的肯定,時時關心。彷彿這一切都是註定的事,初啼的雜誌成為口試的考題,我訴說出那些我再三臨摹過的思緒。


我無意將僥倖作為可以感謝的事。我只是希望我作成我期許的那樣,那天到來,我夠勇敢直視過去的自己,擁抱他,帶著過去我自己的想望疊合之後的我的寂寞與熱鬧,我們不對自己說謝謝,就只是緊緊抱著彼此說,沒關係。

2013/11/15

政大傳播學院變革

「傳院博士班30周年系列報導」因應傳播環境改變 博班教育重新定位

【傳播學院陳冠達報導】2013-11-14

面臨當今數位匯流與全球化浪潮衝擊下的傳播環境,政大傳播學院逐步整合院內教研資源。新聞系博士班本學年度(102)開始調整為「傳播學院博士班」。並自明年度(103)開始,大學部大一、大二不分系招生;新聞碩、廣告碩及廣電碩亦併為「傳播碩士學位學程」。

 集中全院資源,擴大傳播研究
 傳播學院院長林元輝提到,依廣告系、廣電系的學術進展,八年前始有設立兩系博士班倡議,但考量到集中教研資源的可能,且歸屬於一系的博士班已非國際學術潮流而暫緩。林元輝認為,學理相通的基礎下,應傾全院之力培養博士班;他也指出,從近幾年新聞系博士班論文題目發現,研究領域已從新聞學擴大到傳播學,其中不乏公共關係、廣告及人際傳播等主題。

 「這是站在學生立場的變革,以更大的pool容納更多選擇。」傳播學院研究部主任陳憶寧說明,儘管過去已有納入非新聞系的師資,但課程設計與主題研究最終仍由新聞系決定。陳憶寧舉例,過去博士生研究主題若涉及廣告領域,得找有廣告專業的新聞系教師,或是另找到廣告系教師;每個環節都有其困難,累加起來便限縮了研究的可能空間。

 維繫「本地連結」,回應業界需求
 「過去,新聞系博士班的特色在於與本地社會的連結。」陳憶寧指出,新聞系博士班創立三十年以來,培養出國內眾多人才。但她不諱言,當今高教市場萎縮,加上過往熱門的政經、文化研究人才趨於飽和,鑒於持續快速變動的傳播環境,需深化對新聞媒體問題的認識,並增強產學合作與學術發表的能力。

 「畢業後才是學習的開始。」陳憶寧強調,「博士班念太久根本不符潮流。」為了縮短博士班修業年限,新規定博士生於一年內通過資格考後,選定指導教授以便即早成立指導委員會,加快進入社會場域「實際解決問題。」

 對於傳院近日整體改革,陳憶寧釐清,傳院博士班擴大研究主題範疇,期望開展出更有活力的學術研究;而大學部、碩士班不分系所招生,是為了培養學生應對傳播產業的多元技能。林元輝亦強調,博士班是近十年討論下的調整;碩士班則是就畢業生主要流向業界的趨勢,同大學部為因應數位匯流下的產業現況,取消分系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