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也不應該去激怒一個言之諄諄的講者,維持低眉歛首的姿態,在角落一隅,想像融入牆面,此刻表情淡的如同粉刷的白,以便被徹底遺忘。
於是,你出席的這一場課程,合理地離席了。
你出神地栓在未掩的門軸上,想了一個離開的理由,好像只是因為你總是厭惡事後的檢討,它們一再提醒那個時間裡的所作所為有多麼不堪。所以你帶著驚異而十分不解地望向會議中舉手探問的人,對你而言,只是一種變相的自我羞辱儀式而已。
窗前有樹,樹上有光,你溶在篩下的影中。特別隱形而十分平和。直到空調的氣息不在具備午後陽光中的懶適,冰而濕的空氣竄進脊背,打起一陣哆嗦,發出的窸窣騷動出空白靈魂的輪廓。
關於已然失序的部分,無緣再繫緊任何原先的期望。是的,無法挽回。在回宿舍的路途,沉甸甸的步伐踩在規律的磚道上,心頭計算數不清的得失,纏上家中細故的重量,憂鬱無比,隨即憶起曾有過的想望,那些真真誠誠以為未來的樣子,一層又一層,包著一顆灰色的心,跳得好無力。
媽偶而在她終於得空的周末夜晚與你通話,你只是因為沒有勇氣面對,不願在每一通問候電話中探詢細節。你很抱歉,懇求原諒因為這樣年輕而這樣怯懦;每一個夜裡都不安,噩夢像是長壽鄉土劇一樣跑個不停,俗氣卻很真實。是得知一些「難過的事」,幾乎打垮所有夢想的基礎,所以不忍。這樣旁邊的人懂嗎?那些令一個人憂傷的孤獨感,其來有自。
卑微是促發你戴上面具並勇敢生活的依據。
我們為了掩飾那些卑微,要勇敢好久,好久。你的心隨時都在奔跑的國境之界,伴著海岸線上的芒草無邊,陸海風交接吹襲,白晝與黑夜是無止無境的溶接,終究明白海崖永遠將夢想做出垂直的區隔,而你平行仰望,直到心死。
至少現階段的你懂得,年輕與蒼老不應是反義詞,他們分屬形容詞與動詞,然後才會有階段的意涵,持續索討,持續悖逆,持續在流行樂的旋律中,蕩漾出漣漪,並等待同心圓消逝,曲終人散。